迷雾沼泽的藤蔓
张函瑞第一次对张桂源动手时,用的是沼泽里最坚韧的青藤。
彼时张桂源刚从与巨蟒的缠斗中脱身,肩胛的伤口深可见骨,浑身淌着泥水,高大的身躯在湿滑的泥地上微微摇晃。他是狼族最勇猛的战士,却在这片弥漫着毒瘴的沼泽里栽了跟头——不是败给猛兽,而是栽在一个看似无害的少年手里。
“别动。”张函瑞的声音很轻,像沼泽上空飘着的雾气,可指尖缠绕的青藤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瞬间将张桂源的手臂反剪在身后。藤蔓上细小的倒刺蹭过皮肤,带来细密的疼。
张桂源低喝一声,试图挣脱,却发现那些青藤像是有生命般,越挣越紧。他这才看清,少年赤着脚站在没踝的泥水里,袖口卷起,露出的小臂上爬满了淡绿色的纹路,那是沼泽特有的木系兽人标记。
“你想做什么?”张桂源的声音因失血而沙哑,狼瞳里满是警惕。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兽人,看似单薄的身躯里藏着能束缚住他的力量,眼神干净得像沼泽深处的泉水,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强硬。
张函瑞没回答,只是蹲下身,指尖抚过他肩胛的伤口。那里的皮肉外翻,还沾着巨蟒的毒液,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陶罐,倒出墨绿色的药膏,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点不容分说的蛮横,直接将药膏按在伤口上。
“嘶——”剧痛让张桂源倒抽一口冷气,他想躲开,却被藤蔓死死固定住。
“忍着。”张函瑞抬眼看他,眸子里没有丝毫波澜,“这是唯一能解蛇毒的药。”
接下来的日子,张桂源成了这片沼泽的“囚徒”。张函瑞将他安置在一棵巨大的古榕树上,树洞里铺着柔软的苔藓,干燥又温暖。少年每天都会来换药,会带来烤得恰到好处的鱼和能补充体力的野果,却绝不准他离开树洞范围。
“外面的毒瘴还没散,你的伤也没好。”张函瑞总是这样说,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我说了算”的笃定。他会坐在树洞边缘,用青藤编织成网,偶尔抬眼看看被藤蔓圈在角落里的张桂源,眼神里有不易察觉的关注。
张桂源当然想逃。狼族的骄傲不允许他被这样束缚,更何况他还有族人要寻找。他趁张函瑞外出采摘草药时,用蛮力扯断了几根青藤,刚要翻身跃下古树,就听见身后传来少年带着怒意的声音:“站住!”
张函瑞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一把刚采的草药,脸色是从未有过的苍白。他挥手,更多的青藤从树干里钻出,像灵活的蛇,瞬间将张桂源再次缠住,这次的力道比之前重了数倍,几乎要勒进肉里。
“你就这么想走?”张函瑞的声音发颤,眼底第一次染上了类似委屈的情绪,“外面有巨蟒,有毒瘴,你出去就是死!”
张桂源被拽回树洞,后背撞在坚硬的树干上,疼得他闷哼一声。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对方眼眶微红,像是被触碰了逆鳞的小兽,明明是在发怒,却透着一股笨拙的执拗。
“这里不是我的地方。”张桂源沉声道。
“现在是了。”张函瑞咬着唇,上前一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嵌进这棵古树里,“在你伤好之前,哪里也不准去。这是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藤蔓依旧缠绕在身上,带着草木的清香和不容挣脱的束缚。张桂源看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发现,那些看似强硬的禁锢里,似乎藏着一份他读不懂的在意。就像此刻,张函瑞的指尖明明在微微发抖,却还是固执地按着他,仿佛松开手,他就会像雾气一样消失在沼泽里。
沼泽的雾气依旧弥漫,古榕树上的藤蔓缠绕不休,而被圈在其中的狼族战士,第一次对“自由”这两个字,产生了一丝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