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鑫（3）

失控的红线（双鑫篇·终）

周五的午后总有种慵懒的躁动，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邓佳鑫抱着一摞作业本从（3）班门口经过，被里面传来的笑声吸引，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朱志鑫正坐在座位上，被几个女生围着问数学题，他手里转着笔，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那是邓佳鑫很少见的模样——在合租屋里，朱志鑫总是安静的，要么在看书，要么在摆弄那些深色浆果，像只独居的猫。

“朱志鑫，这道题……”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递过练习册，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背。

邓佳鑫的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烦躁。他转身想走，却听到朱志鑫说了句“我给你讲讲”，声音温和得像午后的风。

不知怎么的，后背的蛛腿突然开始发痒，那是情绪波动时才会有的反应。邓佳鑫咬了咬下唇，抱着作业本快步离开，连自己都没察觉，指尖已经掐进了纸页里。

***放学前的班会课，（5）班的班主任临时有事，让邓佳鑫帮忙发新校服。他抱着校服走到（3）班门口时，正好看到那个高马尾女生又凑在朱志鑫身边，手里还拿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像是在送礼物。

朱志鑫说了句什么，女生笑着跑开了，他低头看着那个盒子，指尖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朱志鑫，你的校服。”邓佳鑫把校服扔在他桌上，声音冷得像冰。

朱志鑫抬起头，看到他紧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邓佳鑫转过身，“有人给你送礼物呢，不去看看是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刚走出两步，手腕就被朱志鑫抓住了。对方的手心很烫，力道大得惊人，不像是平时的朱志鑫。

“你在生气？”朱志鑫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我生什么气？”邓佳鑫想甩开他的手，却被抓得更紧，“放手，我要回教室了。”

“不准走。”朱志鑫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甲似乎长了一点，差点嵌进邓佳鑫的皮肉里。周围的同学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地看着他们。

邓佳鑫的心跳开始加速，他感觉到朱志鑫身上的气息变了——那股清冷冷的甜香里，突然混入了一丝腥甜，像被打翻的桑椹汁，带着危险的气息。

“朱志鑫，你弄疼我了。”邓佳鑫的声音发颤，后背的蛛腿在衬衫下疯狂躁动，几乎要冲破布料。

就在这时，那个高马尾女生又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犹豫着开口：“朱志鑫同学，你们……”

话没说完，朱志鑫突然猛地回头，眼底的黑色瞬间被猩红取代，瞳孔缩成细细的竖线，像某种捕食的野兽。他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黑色的发丝间隐隐泛着暗红的光泽，根根竖起，像被激怒的兽毛。

“滚开。”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人声，带着浓浓的戾气。

女生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教室里的同学也慌了神，纷纷往门口退。朱志鑫却像没看见似的，目光死死地锁在邓佳鑫身上，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你是我的。”他一字一顿地说，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邓佳鑫看着他身上的校服开始变化——蓝色的布料迅速褪去，变成深沉的暗红色，衣摆和袖口裂开不规则的口子，像被撕碎的蛛网；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也变成了同色系的长靴，靴筒上缠绕着黑色的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是血魔失控的征兆。邓佳鑫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他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血魔一旦被强烈的情绪刺激，就会暴露原型，失去理智，眼里只剩下自己认定的“所有物”。

“朱志鑫，你看着我。”邓佳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放得很软，“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想离开你。”

朱志鑫的动作顿了顿，猩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却很快被更深的戾气覆盖。他猛地伸手，想抓住邓佳鑫，却被对方灵活地躲开。

“别躲。”他低吼一声，指尖弹出几道暗红色的雾气，像鞭子一样抽向四周，课桌椅被打得粉碎，木屑飞溅。

邓佳鑫的后背突然一阵刺痛，八条蛛腿终于冲破衬衫，泛着幽蓝的光泽，他下意识地吐出蛛丝，缠住朱志鑫的手腕，试图控制住他。

“夹心，别逼我。”朱志鑫的声音里带着痛苦的嘶吼，手腕用力一挣，蛛丝瞬间被挣断。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破门而入，是朱老师和邓老师。他们看到教室里的情景，脸色骤变，同时出手——朱老师祭出一道金色的符咒，贴在朱志鑫的后背；邓老师则甩出一张特制的网，网丝泛着银光，瞬间将朱志鑫罩住。

“志鑫！醒醒！”朱老师的声音带着焦急。

朱志鑫被网住，却还在疯狂挣扎，猩红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邓佳鑫，像是在确认他没有跑掉。

“夹心，过来。”邓老师拉了拉邓佳鑫的胳膊，“只有你能让他稍微冷静点。”

邓佳鑫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走过去，站在网外，看着里面双眼赤红的朱志鑫，轻声说：“我在这里，不走。”

朱志鑫的挣扎果然慢了下来，眼神里的戾气淡了些，却还是不肯移开视线，仿佛怕自己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朱老师趁机拿出一个黑色的盒子，念动咒语，盒子发出柔和的光芒，渐渐将朱志鑫笼罩。他身上的暗红色校服慢慢褪去，长靴变回运动鞋，头发也恢复了黑色，只是眼神依旧迷茫，死死地看着邓佳鑫的方向。

“我们先带他回去。”朱老师扛起被光芒包裹的朱志鑫，对邓老师说，“你跟同学们解释一下，安抚好大家的情绪。”

邓老师点点头，又看向邓佳鑫：“夹心，你也一起来。”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沉默。朱志鑫被安置在后座，已经睡着了，眉头却还紧紧皱着，嘴里时不时呢喃着“别离开我”。邓佳鑫坐在他身边，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里又疼又涩。

他终于明白，朱志鑫的失控不是因为那个女生，而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冷淡和试探，让缺乏安全感的血魔误以为要被抛弃。

“血魔的占有欲很强，尤其是对自己认定的人。”朱老师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语气沉重，“志鑫从小就怕孤单，这次……是我们没教好他。”

邓佳鑫摇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朱志鑫的手背，对方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手指，像是在抓住救命稻草。

“是我的错。”他低声说，“我不该生他的气。”

邓老师叹了口气：“你们啊……明明是在乎对方，却偏偏用错了方式。”

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朱志鑫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邓佳鑫看着他攥着自己手指的手，突然觉得，或许他们都需要学着坦诚——坦诚自己的在意，坦诚自己的不安，坦诚那份藏在心底，连自己都没完全弄明白的喜欢。

回到家，朱老师把朱志鑫安置在床上，邓佳鑫坐在床边守着他。直到半夜，朱志鑫才悠悠转醒，看到他时，猩红的瞳孔已经恢复了黑色，只是眼神里满是愧疚。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

邓佳鑫摇摇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像在安抚一只犯错的大猫：“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朱志鑫没说话，只是反手紧紧抱住他，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照亮了紧紧相拥的两个少年。或许他们的身份依旧特殊，或许未来还会有失控的风险，但此刻，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场名为“喜欢”的情绪里，坦诚和信任，才是最好的解药。

而那间小小的合租屋，和隔壁班的距离，从此不再是隐藏秘密的屏障，而是他们学着靠近彼此的，温暖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