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后门的注视（双鑫篇·续）
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铃声刚响过，高二（3）班的后门被轻轻推开。朱志鑫背着黑色双肩包站在门口，班主任领着他走上讲台，粉笔灰在晨光里簌簌飘落。
“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朱志鑫，大家欢迎。”
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朱志鑫的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隔壁（5）班的窗户——那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趴在桌上补觉，浅蓝色的校服外套被揉得皱巴巴，后脑勺的头发翘起来一小撮，像只没睡醒的猫。
是邓佳鑫。
他昨晚收拾东西到半夜，说今天要早点去占靠窗的位置，结果还是没起来。朱志鑫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在班主任指定的空位坐下时，特意选了能看到（5）班窗户的角度。
***第一节课下课，邓佳鑫终于被同桌摇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往窗外看，正好对上朱志鑫的视线。他愣了两秒，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坐直身体，脸颊瞬间涨红——他忘了自己现在是“普通学生邓佳鑫”，不是能在合租屋里和血魔闲聊的魔蛛了。
朱志鑫朝他挥了挥手，笑得眉眼弯弯。
邓佳鑫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课本，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同桌凑过来好奇地问：“那是（3）班新来的转校生吧？你们认识啊？”
“不、不认识！”邓佳鑫的声音都在发颤，心里却在嘀咕——朱志鑫今天穿白衬衫比校服好看，就是领口的扣子系得太严，像怕被人看到什么似的。
正想着，窗外飞来一个纸团，精准地砸在他的课本上。邓佳鑫偷偷打开，里面是朱志鑫清秀的字迹：“中午食堂见，我带了桑椹干。”
他捏着纸团，指尖有点发烫，抬头时朱志鑫已经回了教室，只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
***午休时的食堂人声鼎沸，邓佳鑫刚端着餐盘找到空位，朱志鑫就端着两碗牛肉面走了过来，还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给你加了双倍牛肉。”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牛肉？”邓佳鑫惊讶地抬头。
“上次在冰箱里看到你囤了好多牛肉干。”朱志鑫笑得理所当然，往他碗里撒了把桑椹干，“试试这个，酸甜的，配面好吃。”
邓佳鑫低头戳着碗里的牛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吓得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
“朱志鑫，过来。”
是朱志鑫的父亲，教物理的朱老师，此刻正抱着教案站在不远处，眼神严肃得像在看错题本。朱志鑫的动作顿了顿，还是端着餐盘走了过去，父子俩站在角落低声说着什么，朱老师的手指时不时点一下他的额头，像是在训斥。
邓佳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们果然知道了。
正紧张着，自己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他回头，看到教语文的邓老师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袋牛奶：“夹心，过来跟妈妈坐。”
邓佳鑫的脸瞬间白了，磨磨蹭蹭地跟着走过去，坐下时感觉整个食堂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
“跑出来好玩吗？”邓老师把牛奶塞给他，语气很温柔，眼神里却带着点无奈，“迷雾森林的结界都快被你撞破了，族长天天给我发消息。”
“妈……”邓佳鑫的声音像蚊子哼，“我就是想上学……”
“上学可以，但不能偷偷跑啊。”邓老师叹了口气，“我和你朱叔叔商量好了，让你俩转来这儿，既能盯着你们，也能让你们体验下人类学校的生活，不过……”她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不许在学校暴露身份，更不许惹麻烦，听见没？”
邓佳鑫赶紧点头，余光瞥见朱志鑫也被他父亲“教育”完了，正朝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款的无奈和庆幸。
原来他们的父母早就知道了，还特意调过来当老师“看管”他们。
***下午的体育课是两个班一起上的，自由活动时，朱志鑫抱着篮球走到（5）班的场地，邓佳鑫正和同桌踢毽子，浅蓝色的校服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一起打会儿球？”朱志鑫抛给他一个篮球。
邓佳鑫没接稳，篮球砸在地上弹起来，正好撞在他的额头上。朱志鑫赶紧跑过去，抬手想揉他的额头，指尖快碰到皮肤时又猛地缩回——周围有同学在看。
“没事吧？”他压低声音问，眼底的担忧藏不住。
“没事。”邓佳鑫捂着额头，却忍不住笑了，“你投篮准吗？不准我可不陪你玩。”
“试试就知道了。”朱志鑫笑着运球跑开，阳光落在他扬起的侧脸上，黑色的碎发被风吹得乱动。
邓佳鑫跟上去时，没注意到朱志鑫的父亲和自己的母亲正站在操场边的树荫下，看着他们的背影相视而笑。
“你家这小子，总算有点少年气了。”邓老师戳了戳朱老师的胳膊，“以前在血魔堡天天板着脸，我还以为他要当万年冰山呢。”
朱老师哼了一声，嘴角却在笑：“你家那只小蜘蛛也没好到哪去，在迷雾森林躲在蛛网上不肯下来，现在不也敢跟人打球了？”
风拂过操场，卷起少年们的笑声。邓佳鑫跳起来抢篮板时，后背的蛛腿在衣服下轻轻颤动，却不再是因为紧张；朱志鑫投篮时指尖凝聚的微光迅速散去，那是血魔一族的力量，此刻却只用来让篮球更精准地落入篮筐。
他们还是偷偷逃离族群的叛逆者，还是需要隐藏身份的魔物，却在这间人类学校里，在彼此的注视中，找到了一点属于19岁少年的、简单的快乐。
放学铃声响起时，朱志鑫和邓佳鑫背着书包一起走出校门，故意落后父母半步。
“你爸刚才瞪我了。”邓佳鑫小声说，有点怕怕的。
“那是羡慕你有我这么好的同桌。”朱志鑫笑着撞了撞他的肩膀，“晚上想吃什么？我做桑椹蛋糕。”
“不要！”邓佳鑫皱皱鼻子，“上次的蛋糕酸得我牙疼，我要吃草莓的！”
“行，听你的。”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偷偷缠绕在一起的藤蔓。远处的父母看着他们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再上前打扰。
或许这样也不错。朱老师想。
至少在他们不得不继承族群责任之前，能像普通少年一样，在洒满阳光的教室里上课，在喧闹的食堂分享一碗牛肉面，在操场上为了一个篮球笑得没心没肺。
至于那些隐藏的身份，那些族群的重担，就暂时先藏在书包里，藏在放学后相视一笑的默契里吧。
毕竟，他们现在只是19岁的转校生朱志鑫和邓佳鑫，是隔壁班的同学，是合租的室友，是……彼此在人类世界里，第一个可以坦诚相待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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