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火与镜光（禹极篇·续）
无妄殿的烛火映着张泽禹震惊的脸，他攥着帕子的手微微发颤，耳边还回响着那句“喜欢了三百年”。眼前这个白发少年的眼神带着邪气，可说出的话，却像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他心底尘封的角落。
“你……”张泽禹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被少年（心魔）打断。
“信不信由你。”心魔勾了勾唇角，转身往殿外走，“那个笨蛋就在枉死城门口罚站呢，去不去随你。”
说完，他脚步轻快地消失在殿外，留下满室寂静。
张泽禹看着门口的方向，心跳如擂鼓。朱志鑫推了推他的肩膀：“还不去？等着他亲自来请你？”
“我……”张泽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抓起桌上的半片扇骨，快步追了出去。
***枉死城门口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张极正站在那块熟悉的黑石旁，周身黑气翻涌——心魔已经离开，他正被巨大的羞耻和恐慌包裹。刚才那句“喜欢”像块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又隐隐带着点隐秘的期待。
“张极！”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张极猛地回头，看到张泽禹提着裙摆跑过来，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眼底还带着未散的红。
“你……”张极的声音干涩，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张泽禹一把抓住手腕。
“不许躲。”张泽禹的指尖有点凉，却攥得很紧，“刚才那个白发人……是你，对不对？”
张极的脸瞬间涨红，避开他的目光：“不是……是心魔……”
“我知道是心魔。”张泽禹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又带着点心疼，“可他说的话，是你的意思，对吗？”
张极的肩膀微微颤抖，沉默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嗯”了一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张泽禹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看着他攥得发白的指尖，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又热了：“笨蛋，三百年才说出口，你属乌龟的吗？”
张极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失望，没有指责，只有满满的温柔，像轮回镜里最暖的光。
“对不起。”他低声说，“那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张泽禹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薄茧，“心魔最会钻空子，它知道你在乎我，才会借你的手伤我。”
张极的手微微一颤，反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像怕他跑掉：“以后不会了。我会控制住煞气，不会再让它伤害你。”
张泽禹点点头，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像羽毛拂过皮肤：“罚你以后每天陪我去轮回镜旁晒太阳，不许耍赖。”
张极的耳尖瞬间红透，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心魔的声音又在张极识海里响起，带着戏谑的笑：“啧啧，甜不了几天的。”
张极皱紧眉头，试图压制住它：“滚出去。”
“别急啊。”心魔的声音懒洋洋的，“你以为我会乖乖听话？你的煞气就是我的养料，你越开心，我越容易蛰伏；可你一旦不开心……”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厉鬼的嘶吼——是几只刚从镇魂崖逃出来的凶煞，正朝着轮回镜的方向冲去。张泽禹此刻正在那里整理镜光，若是被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张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煞气不受控制地翻涌。他想冲过去，识海里的心魔却突然爆发：“就是现在！”
猩红再次爬上他的瞳孔，身体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操控着，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跑。他想反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轮回镜越来越远，离张泽禹越来越远。
“放开我！泽禹有危险！”张极在识海里怒吼。
“放心，他有朱志鑫他们帮忙，死不了。”心魔低笑，操控着身体跃上城墙，“倒是你，该活动活动了。”
下一秒，张极（心魔）的指尖凝聚起煞火，朝着城墙下那些无辜的游魂挥去。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黑气弥漫中，他的眼神冰冷得像块石头。
***轮回镜旁，张泽禹刚击退凶煞，就看到远处城墙上的火光，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的心脏猛地一沉，瞬间明白了什么。
“泽禹，我去拦住他！”左航的阵法已经凝聚。
“别去。”张泽禹拦住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让他走。”
“可是……”
“他控制不住。”张泽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是心魔在作祟，我们越是拦着，他越是痛苦。”
他看着城墙上那个肆意发泄的身影，看着那袭刺目的白发（心魔偶尔会切换形态），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张极在挣扎，知道他不想这样，可心魔就像附骨之疽，借着他的负面情绪兴风作浪。
“让他跑吧。”张泽禹轻声说，“等他发泄够了，会回来的。”
城墙上的张极（心魔）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动作顿了顿，随即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幽冥的夜色里。
张泽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握紧了手里的半片扇骨。他知道这条路会很难，张极的煞气，心魔的纠缠，都像横在他们之间的坎。
但他不会走。
他会守在这里，等那个别扭的厉鬼挣脱心魔的控制，等他带着满身煞气回来，然后笑着告诉他：“跑够了？回来陪我晒太阳了。”
***忘川河畔，童禹坤看着远处散去的黑气，担忧地拉了拉余宇涵的衣袖：“张极他……没事吧？”
余宇涵握紧他的手，指尖漫过忘川的水波，眼神沉沉：“会没事的。有些劫，只能自己渡。”
他低头看着童禹坤，眼底的温柔像河水般漾开：“就像我们，不是吗？”
童禹坤的耳尖微红，点了点头。
幽冥的夜色很深，却总有微光在闪烁。无论是城墙上失控的煞火，还是轮回镜旁等待的镜光，亦或是忘川河畔交握的双手，都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关于羁绊，关于等待，关于哪怕隔着心魔与煞气，也不愿放开的彼此。
而那个逃跑的身影，终会在某一天，循着光的方向，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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