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坤（7）

第三章：悄然的心意

晨光透过石窗，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张极从浅眠中醒来，指尖还残留着梦中的触感——是昨晚靠近张泽禹房间时，无意间蹭到门板的冰凉。

他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晚终究没敢进去，只是在门外站了很久，听着里面平稳的呼吸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空落落的。

“老大，该准备早饭了。”门外传来小鬼的声音。

张极应了一声，起身下床。黑色的长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极淡的煞气。他走到桌边，看着空荡荡的石碗，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进了简陋的厨房。

锅里还温着昨晚剩下的灵米，旁边放着几株新鲜的回魂草——是他特意让小鬼去后山采的，知道张泽禹小时候总爱用这草泡水喝，说能安神。

他沉默地淘米、下锅、切碎回魂草撒进去，动作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遍。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眼底的猩红柔和了几分。

粥熬得差不多时，他盛出一碗，又拿出张泽禹以前送他的那只白瓷碗——不知怎么，竟一直被他收在怀里。将粥小心地倒进去，他盯着碗沿看了半晌，才低声对门外喊：“把这个送到东厢房去。”

小鬼端着碗走后，张极又坐回石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在想，张泽禹看到这碗粥，会不会认出是他做的？会不会……有点想他？

***东厢房里，张泽禹是被一阵熟悉的香气唤醒的。

他睁开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鼻尖萦绕的，是回魂草粥的味道——是张极以前总给他熬的那种，带着点清苦，却格外熨帖。

“咚咚咚。”敲门声很轻。

张泽禹起身拉开门，看到小鬼端着一只熟悉的白瓷碗站在门口，碗里的粥冒着热气。

“这是……老大让给您的。”小鬼把碗递过来，眼神有点闪躲，“老大说，是他亲手做的。”

张泽禹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只碗，是他十五岁生日时送给张极的，当时还笑他“整天跟煞气打交道，得用点干净的东西冲冲”。没想到，他居然还留着。

他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碗壁，心里又酸又软。抬头想问什么，小鬼却已经跑远了。

关上门，他捧着碗走到窗边，阳光落在粥面上，泛着细碎的金光。他舀起一勺送进嘴里，熟悉的味道瞬间漫过舌尖——是张极的手艺，没错。回魂草切得细细的，灵米熬得糯糯的，连甜度都刚刚好。

他慢慢喝着粥，目光扫过门口时，忽然瞥见门槛边放着一张折叠的符纸。

捡起来拆开，上面是用煞气写的字，笔锋凌厉，带着点说不出的别扭：

“等我。”

只有两个字，却让张泽禹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他捏着符纸，指尖微微发颤。抬头望向窗外，晨光正好，远处的山峰被镀上一层金边。

原来，这个别扭的家伙，一直都记得。

他把符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又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滑进胃里，暖得他心口发涨。

他想，他可以等。

等这个总是把心意藏在冰冷外表下的Omega，愿意真正敞开心扉；等他眼里的煞气彻底褪去，露出当年那个会红着脸递给他野果的少年模样。

厨房那边，张极正盯着空了的铁锅发呆。小鬼跑回来禀报：“老大，那位……把粥都喝完了。”

张极的耳尖悄悄红了，却板着脸“嗯”了一声，转身时，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勾起了一点弧度。

煞气缭绕的万煞窟里，仿佛也因为这一碗粥，悄悄透进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