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坤（9）

后山的落叶堆得像座小山，苏新皓和左航一边扫一边拌嘴，手里的扫帚时不时碰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越过了后山与“黑风谷”的界碑——那是万煞窟里出了名的禁地，据说里面盘踞着最凶戾的煞气，连长老们都轻易不踏足。

“喂，左航，你看这雾怎么突然变浓了？”苏新皓停下扫帚，眯着眼看向前方。黑雾像活物般翻滚，带着刺骨的寒意，与后山的清朗截然不同。

左航刚想说“可能是结界松动了”，就听见黑雾里传来一声冷笑，比冰碴子还冷：“哪来的小鬼，敢闯我的地盘？”

话音未落，一道红衣身影从雾里走出来。那人一袭烈焰般的红袍，墨发用黑色发带束起，脸上戴着张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眼底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手里把玩着一串骷髅头手链，每颗骷髅眼里都闪烁着幽绿的光——那是被他吞噬的邪祟残魂所化。

苏新皓和左航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符纸，同时戴上面纱遮住半张脸。左航沉声道：“我们只是扫落叶，无意闯入。”

红衣人（张极）挑眉，指尖轻弹，手链上的一颗骷髅头突然爆开，黑气直扑两人面门：“无意？黑风谷的界碑看不见？我看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苏新皓侧身避开，甩出一张爆破符：“我们说了不是！”符纸在黑气中炸开，却只激起一圈涟漪。

左航趁机绕到红衣人身后，手里的短刀带起寒光：“别欺人太甚！”

红衣人却像背后长了眼，头也不回地反手一扬，一道黑鞭般的煞气抽向左航手腕。左航急忙后退，手腕还是被扫到，瞬间泛起一层黑紫。

“就这点能耐？”红衣人轻笑，身影在黑雾中忽隐忽现，每一次出手都带着毁天灭地的狠劲。苏新皓和左航联手抵抗，符纸与短刀配合默契，却始终占不了上风——对方的煞气太强，仿佛能吞噬一切灵力，连他们的攻击都被那黑雾悄无声息地消解了。

三人在黑雾中缠斗，红衣人的红袍在翻飞的雾气里像团燃烧的鬼火，苏新皓的银白面纱和左航的青纱在打斗中被煞气撕裂了边角，露出的半张脸都带着戒备。由于看不清全貌，又都带着股不服输的狠劲，这场架打得毫无章法，却招招致命。

“够了！”

一声清亮的喝声穿透黑雾，张泽禹提着盏引魂灯快步走来，灯光所及之处，黑雾纷纷退散。他看到场中混乱的景象，无奈地皱起眉：“张极！他们是苏新皓和左航，后山的弟子，不是来捣乱的！”

红衣人（张极）的动作顿住，面具后的眼神扫过苏新皓和左航，又看向张泽禹：“弟子？万煞窟啥时候收这么毛躁的小鬼了？”他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陌生——那些被他吞噬的邪祟残魂里，藏着关于“过往”的碎片，记忆早已被煞气搅得支离破碎，对这两个名字毫无印象。

苏新皓喘着气，摘下面纱：“我们是新来的！你这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左航也摘下面纱，手腕上的黑紫还在蔓延：“你的煞气太邪了，根本不像正道修士。”

张极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眼神里的疏离像隔着层冰。他确实不记得这两张脸，更不明白张泽禹为什么会为他们说话。但他没再动手，只是收起骷髅手链，转身走向黑风谷深处：“滚出我的地界，下次再闯进来，就别想活着出去。”

红袍身影很快消失在黑雾里，留下的煞气却久久不散。

张泽禹赶紧拿出解毒膏给左航敷上，解释道：“张极他……性子就这样，而且他常年在黑风谷净化煞气，记忆受了点影响，你们别往心里去。”

苏新皓看着黑雾笼罩的谷口，摸了摸被煞气灼伤的手臂：“他那哪是净化煞气，分明是把煞气吞进自己身体里了……”

左航点头：“而且他看我们的眼神，像看陌生人。”

张泽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有些事，解释不清——张极吞噬邪祟时，不仅吸收了煞气，也被邪祟的怨念篡改了部分记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笑着给他们分糖吃的少年了。

后山的落叶还没扫完，苏新皓和左航却没了继续的心思。那道红衣身影和那双冰冷的眼，像根刺扎在心里。他们隐隐觉得，万煞窟的水，比想象中要深得多。而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斗，不过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