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坤（10）

苏新皓和左航灰头土脸地被张泽禹领回去时，朱志鑫正倚在门框上磨着匕首，见两人手腕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眉峰瞬间拧成了疙瘩：“黑风谷的煞气都敢碰？嫌命太长？”

邓佳鑫端着药碗从里屋出来，闻言往两人伤口上撒药粉的手劲重了三分，疼得苏新皓龇牙咧嘴：“明知那是张极的地盘，还敢越界？下次是不是想直接闯进万煞窟核心区？”

“我们就是想多扫点落叶……”左航嗫嚅着辩解，被朱志鑫眼刀一扫，立刻闭了嘴。朱志鑫把匕首往桌上一拍，木桌瞬间裂开细纹：“张极的煞气带着吞噬性，你们那点灵力够他塞牙缝？真要出了事，我和佳鑫去扒谁的皮？”

邓佳鑫替两人缠好绷带，抬头瞪了眼朱志鑫：“行了，别吓他们了。”转而看向苏新皓和左航，语气软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张极的记忆早就被煞气搅乱了，他眼里除了张泽禹，看谁都像敌人，以后绕着黑风谷走，听见没？”

两人刚点头应下，院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张泽禹推着个身影走进来，那人换了身月白长衫，玄铁面具摘了，露出张清俊却没什么血色的脸，正是张极。他刚净化完煞气，眼底还浮着层淡淡的红，见了朱志鑫几人，眼神里透着明显的疏离，往墙角的阴影里缩了缩。

“他刚吐了些煞气，得吃点温和的东西。”张泽禹把张极扶到桌边，又对朱志鑫道，“你上次炖的莲子羹还有吗？给他盛一碗。”

朱志鑫愣了下，随即快步进了厨房。邓佳鑫看着张极攥紧袖摆的手——那双手还残留着黑气，显然刚经历过一场痛苦的煞气反噬，忍不住放软了语气：“坐吧，这里没外人。”

张极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缝。直到朱志鑫端来莲子羹，白瓷碗放在他面前时，他才抬了抬眼，目光在碗沿打转，像只警惕的小兽。

“吃吧，温的。”朱志鑫的声音难得放轻，见张极没动，又补了句，“没放煞气。”

这话像解开了什么开关，张极终于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舀着羹汤。他吃饭时很安静，嘴唇抿得紧紧的，长睫垂着，遮住了眼底的红。苏新皓和左航对视一眼，突然觉得刚才挨的骂一点都不冤——原来那个在黑风谷里凶戾如恶鬼的红衣人，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邓佳鑫悄悄拉了拉朱志鑫的衣角，朝张极的方向努了努嘴。朱志鑫会意，把刚热好的桂花糕推过去一块：“这个也吃点，填肚子。”

张极的勺子顿了顿，没拒绝，也没道谢，只是把桂花糕掰成小块，混在莲子羹里一起咽下去。张泽禹在一旁看着，眼底掠过一丝欣慰——他已经很久没见张极愿意碰这些“人间食物”了，往常他只靠吞噬煞气维持灵体，每次都弄得自己煞气翻涌。

窗外的月光漫进屋里，落在张极苍白的侧脸上。苏新皓突然觉得，黑风谷里那个红衣似火的身影，和眼前这个捧着白瓷碗的人，好像是同一个，又好像不是。

而朱志鑫看着张极碗里渐渐空了的羹汤，悄悄对邓佳鑫笑了笑——看来下次得多炖点，或许总有一天，那些被煞气吞噬的记忆，能被这些温热的食物一点点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