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铲（7）

意大利的庄园弥漫着橄榄树的清香，张雅淇端着刚烤好的曲奇饼走过长廊，路过客房时，发现门缝里竟渗出暗红的血迹。她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的饼干盒“哐当”掉在地上，快步撞开门——

张极蜷缩在地毯上，白色睡袍被血浸透，身下的波斯地毯晕开一朵巨大的血花。他怀里紧紧护着个襁褓，婴儿的哭声微弱得像只小猫。张雅淇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颤抖着摸出手机，用带着哭腔的意大利语喊急救。

救护车呼啸而至时，张极已经陷入半昏迷，却始终没松开襁褓。医护人员小心地掰开他的手，才发现那婴儿竟是个早产儿，小脸皱巴巴的，闭着眼却哭得很凶。

手术室外的长廊，张雅淇盯着红灯发呆。三个月前张极带着身孕找到她时，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只说和朱志鑫吵到没法回头，语气里的绝望比米兰的冬雨还冷。她当时没多问，只是收拾出最大的客房，学着熬他爱喝的姜丝粥——这个总爱逞强的家伙，孕吐时蜷在马桶边吐到发抖，却总说“没事”。

“手术很成功，母子平安。”医生摘下口罩时，张雅淇腿一软差点坐下。张极被推出来时还睡着，唇上干裂起皮，手却虚虚搭在保温箱边缘，仿佛怕一松手孩子就会消失。

婴儿在保温箱里安稳下来后，护士笑着问起名字。张雅淇想起张极昏迷前嘟囔的话，说朱志鑫总嫌他起名字太随意。她看着保温箱里那张小脸，突然想起昨天读的但丁诗句，轻声说：“叫‘光’吧，卢乔·光，在黑暗里也能发芽的那种。”

张极醒来时，窗外的阳光刚好落在保温箱上，卢乔的小手正攥着他的手指。他愣了很久，直到张雅淇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才哑着嗓子问：“他没哭吧？”

“哭了，嗓门大得很，像你。”张雅淇戳了戳他的额头，“下次再瞒着我硬撑，我就把你囤的泡面全扔了。”

张极低头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卢乔的脸颊，眼底的冰霜渐渐化了。手机在床头柜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朱志鑫站在他们以前常去的那棵银杏树下，落叶堆里藏着行字：“光的名字很好。”

张极把手机按在胸口，突然捂住脸，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张雅淇悄悄退出去，关门前听见他哽咽着说：“笨蛋，明明是你先骂我不懂事的……”

庄园的橄榄树影晃在墙上，像谁在轻轻摇晃着摇篮。卢乔打了个哈欠，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仿佛已经抓住了属于他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