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极（4）

***二楼卧室里，张极其实早就醒了。他靠在床头，听着楼下兄妹俩的对话，金色的瞳孔里情绪复杂。他知道张峻豪和雅涵是真心想保护他，可张逸之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坐立难安。

人类的世界比雪林复杂太多，那些隐藏在笑容背后的恶意，那些口蜜腹剑的算计，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他能对付雪林里的狼獾，能躲过猎人的陷阱，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个笑里藏刀的人类。

听到张雅涵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停下，然后转身走向厨房，张极迅速掀开被子下床。他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旧手机——那是张峻豪淘汰下来的，昨天清理房间时被他找到，充了电竟然还能用。

他指尖有些笨拙地解锁，点开通讯录里唯一一个备注为“小宝”的号码。屏幕上跳出与小宝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半年前发的，那时他还以雪豹形态在边境巡逻，偶尔会用张峻豪放在瞭望塔的旧手机，给同样是灵兽化形的小宝报平安。

张极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打：【小宝，帮我查个人。张逸之，张峻豪的二叔，最近突然出现，我觉得他不对劲，好像在打我的主意。】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的心跳得飞快。小宝比他早化形几年，在人类世界待得久，认识的人也多，或许能查到些什么。

没过几分钟，手机震动起来，是小宝的回复：【张逸之？我好像有点印象，听说他在做些不光彩的生意，跟黑市的灵兽贩子有来往。你小心点，我这就去查。对了，我这两天正好要去你那边的城市演出，到时候顺道去看看你和张峻豪。】

看到“灵兽贩子”四个字，张极的瞳孔骤然收缩。果然，那个人的目标是他！他攥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狠厉——如果张逸之敢伤害顺顺，他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他快速回复：【好，我等你。别告诉顺顺，他现在伤还没好，不想让他担心。】

发送完消息，张极将聊天记录删除，把手机塞回抽屉深处，又迅速躺回床上，闭上眼睛装作熟睡。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像头潜伏在暗处的雪豹，将自己的爪牙悄悄收起。

***楼下，张雅涵端着汤碗上楼时，看到张极还躺在床上“睡着”，松了口气。她把汤碗放在床头柜上，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小声说：“小极，汤放在这儿了，醒了记得喝。别害怕，有我和哥哥在呢。”

床上的人没动静，只有眉心的雪纹轻轻闪了闪，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张雅涵离开后，张极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床头柜上的汤碗。热气氤氲中，他仿佛看到了张峻豪担忧的脸，看到了雅涵温暖的笑，心里那股因张逸之而起的戾气，渐渐被暖意覆盖。

他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顺顺在保护他，雅涵在关心他，还有小宝要来帮忙。就算前路有再多危险，他也不会害怕。

只是……他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契约印记还在隐隐发烫。张逸之的出现，像块投入湖面的石子，不仅搅乱了平静的生活，似乎还唤醒了他体内某种沉睡的力量——一种既强大又危险的力量，连他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

这股力量会带来什么？是保护顺顺的武器，还是会伤害到身边人的利刃？

张极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会守在顺顺身边，就像过去十八年那样，用自己的方式，履行那份刻在灵魂里的契约。

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床头柜上的汤碗冒着热气，卧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可只有张极知道，平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