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不离(极禹篇·续三)
张泽禹醒后的第三天,苏新皓只是去护士站拿个药,转身就发现身后跟着道小尾巴。少年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乱糟糟的,眼神像只被抛弃过的小狗,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距离不超过半米。
“泽禹,回床上躺着去。”苏新皓停下脚步,无奈地回头。
张泽禹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又凑了凑,指尖悄悄勾住他的衣角,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银鳞巨蛟的虚影在他脚边盘成一圈,脑袋紧紧贴着九尾火狐的尾巴,像是在宣誓主权。
护士站的小护士看得直笑:“苏先生,您弟弟真粘人。”
苏新皓的耳朵有点红,刚想解释,就感觉衣角被攥得更紧了。张泽禹抬起头,眼底带着点委屈:“你走了好久。”
“才三分钟。”
“很久了。”张泽禹的声音闷闷的,把脸埋进他的后背,像只躲进巢穴的小兽,“我怕……”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苏新皓懂了。他怕再次被抛弃在记忆的洪流里,怕睁开眼又见不到熟悉的身影。苏新皓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的火焰温度调得刚刚好:“不走了,就在这陪你。”
张泽禹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
***另一边的病房里,朱志鑫正被张极缠得没辙。他只是想站起来活动下腿脚,刚迈出一步,就感觉身后有人拽住了他的裤腿。
“去哪?”张极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冰蓝色的瞳孔紧紧盯着他,像在确认他是不是要逃跑。
“去倒杯水。”朱志鑫无奈地指了指床头柜。
张极没说话,松开手,自己下床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递给他,然后又默默走回床边坐下,视线却一刻不离朱志鑫的身影。冰魄狐蜷在他腿上,尾巴尖时不时扫过朱志鑫的裤脚,像在做标记。
朱志鑫喝着水,感觉自己像个被监视的犯人。他知道张极是缺乏安全感,记忆冲击留下的阴影还没散去,可这寸步不离的架势,连他去趟洗手间都要被门口的冰魄狐盯梢,实在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小极,我就在这,不走。”朱志鑫放下水杯,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要不要看会儿书?”
张极摇摇头,抓住他的手腕往床边带:“你坐着,陪我。”
朱志鑫只好坐下,看着张极把冰魄狐塞进他怀里,自己则靠在他肩上,像只找到热源的猫,很快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雾隐豹跳上床头柜,绿眼睛瞥了眼相拥的两人,不屑地扭过头,却悄悄用尾巴圈住了他们的脚踝。
***出院那天,苏新皓去办理手续,让张泽禹在大厅等着。不过五分钟的功夫,回来就看到少年站在原地,背对着人群,肩膀微微发抖。银鳞巨蛟的虚影焦躁地游动,将试图靠近的路人都逼退了几步。
“怎么了?”苏新皓快步走过去。
张泽禹猛地转过身,眼睛红红的,看到是他,突然扑进他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你又走了。”
“我就在隔壁窗口,没走远。”苏新皓拍着他的背安抚,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我看不到你。”张泽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以为……以为你不要我了。”
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苏新皓却不在乎,只是紧紧抱着他:“不会的,永远不会。”他牵着张泽禹的手,再也没松开过,连签字时都用一只手,另一只手牢牢牵着那只微凉的手。
***回到家后,这种粘人的状态变本加厉。苏新皓做饭,张泽禹就搬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朱志鑫看书,张极就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呼吸均匀地洒在他颈窝,像只温顺的大型犬。
直到有天,左航和张峻豪来看他们。
左航刚走进苏新皓家,就被一道冰冷的视线锁定。张泽禹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银鳞巨蛟的虚影在他身后竖起了鳞片,眼神像在看抢食的敌人。
“泽禹,这是左航,认识的。”苏新皓介绍道。
张泽禹没说话,只是往苏新皓身边挪了挪,几乎要贴在他身上,然后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左航哥今天穿的衣服,和苏新皓上次买的那件很像呢。”
左航愣了愣,没听懂弦外之音。苏新皓却憋笑憋得肩膀发抖——这是吃醋了,还拐着弯地宣示主权。
另一边,张峻豪刚拍了下朱志鑫的肩膀,就感觉周围的温度骤降。张极坐在朱志鑫旁边,冰蓝色的瞳孔冷冷地扫过来,冰魄狐的尾巴尖在他脚边凝结出层薄冰。
“哥。”张极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股寒意,“你找朱志鑫有事?”
“没事,就看看你们。”张峻豪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张极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揽住朱志鑫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然后拿起桌上的苹果,慢悠悠地削着,刀刃划过果皮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像在无声地警告。
朱志鑫无奈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推开他的手。张峻豪和左航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这俩位是彻底把人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连多看一眼都不行。
***晚上,苏新皓洗漱完出来,看到张泽禹抱着枕头坐在他床边,眼神亮晶晶的。
“怎么不去自己房间?”
“我想和你睡。”张泽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就一晚,好不好?”
苏新皓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掀开被子:“进来吧。”
张泽禹立刻钻进被窝,像只找到温暖的小兽,紧紧贴着他的后背,呼吸均匀地洒在他颈窝。银鳞巨蛟的虚影和九尾火狐的虚影在床边依偎在一起,渐渐沉入梦乡。
另一边,朱志鑫关灯后,感觉身边的人翻了个身,然后一只冰凉的手悄悄缠上了他的腰。
“朱志鑫。”张极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点沙哑。
“嗯?”
“别离开我。”
朱志鑫叹了口气,反手握住他的手:“不离开。”
黑暗中,张极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却还是死死攥着他的手,像握着救命稻草。朱志鑫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微颤,知道那是记忆冲击留下的后遗症,是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惧。
他轻轻拍了拍张极的手背,在心里默默说:放心,我在。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两张床上投下柔和的光晕。那些因记忆冲击而生的不安,那些寸步不离的粘腻,那些带着酸意的阴阳怪气,其实都是小心翼翼的珍视,是失而复得后,再也不敢放手的执拗。
或许这种状态会持续很久,或许有一天他们能重新找回安全感,但此刻,只要能这样依偎在一起,能确认彼此就在身边,就已经足够。
就像水系永远环绕着火系,冰系始终眷恋着金系,他们的羁绊,在经历过记忆的洪流后,变得更加紧密,更加不容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