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琦

碎忆（美琦篇）

宋雨琦在练习室捡到那枚蝴蝶发夹时，指尖被金属的凉意刺得一颤。

淡紫色的蝶翼上镶着细小的水钻，像极了那年夏天，赵美延别在发间的那只。那时她们刚出道，挤在一间小小的宿舍里，赵美延总爱用这只发夹别住额前的碎发，笑着说：“雨琦你看，像不像我们舞台上的光？”

可现在，发夹的主人站在对面的镜子前，正对着造型师说：“把这边的头发再剪短点吧，利落些。”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目光扫过宋雨琦手里的发夹时，没有丝毫停顿，仿佛那只是枚无关紧要的垃圾。

“美延姐，这个……”宋雨琦想把发夹递过去，喉咙却像被堵住了。

赵美延终于转过头，眼神里带着礼貌的疏离：“怎么了？”

“没什么。”宋雨琦捏紧了发夹，蝶翼的棱角硌得掌心发疼，“就是觉得挺好看的。”

赵美延笑了笑，那笑容标准得像练习过千百遍：“是吗？那你留着吧。”说完便转回去继续和造型师沟通，再没看过她一眼。

***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裂痕的？

宋雨琦坐在化妆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眼底的红血丝，脑海里翻涌着混乱的片段。是那次舞台事故后？还是赵美延出国疗养的那半年？

她只记得，赵美延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不再会在深夜偷偷溜进她的房间，分享一袋融化的冰淇淋；不再会在她练舞摔倒时，第一时间冲过来揉着她的膝盖骂她笨；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层看不见的膜。

“雨琦，该上台了。”工作人员敲门提醒。

她深吸一口气，把那枚蝴蝶发夹藏进随身的包里，起身跟上队伍。舞台上的灯光很亮，赵美延就站在她身边，动作标准，表情完美，可宋雨琦却觉得，她们之间隔着一条看不见的河。

ending pose定格时，宋雨琦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赵美延的发间——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剪短的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后台的休息室里，宋雨琦无意间听到了经纪人的对话。

“美延的记忆还没恢复吗？”

“医生说能记起工作相关的就不错了，那些私人记忆……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那雨琦那边……”

“别告诉她，美延自己不想让她知道。她说，这样对谁都好。”

宋雨琦靠着冰冷的墙壁，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原来不是忘记了，是选择了不记得。原来那些她小心翼翼珍藏的瞬间，在赵美延那里，早已被归为“不必记得”的范畴。

她从包里掏出那枚蝴蝶发夹，指尖抚过冰凉的蝶翼。水钻反射着走廊的灯光，晃得她眼睛发疼。

***打歌结束后的深夜，宋雨琦在宿舍楼下看到了赵美延。

她蹲在路灯下，怀里抱着只流浪猫，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那个疏离的赵美延。宋雨琦躲在树后，看着她轻轻抚摸猫咪的头，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风把零星的字句送过来：“……像以前养过的那只……叫什么来着……”

宋雨琦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她们以前一起养过的猫，叫“琦琦”，后来因为宿舍不让养，送给了朋友。原来，不是所有记忆都消失了，只是那些关于她的部分，被刻意尘封了。

赵美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正好对上宋雨琦的目光。她愣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把猫放在地上，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礼貌的疏离：“还没回去？”

“美延姐，”宋雨琦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发颤，“你是不是……记得些什么？”

赵美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便恢复平静：“什么？”

“我们以前养过一只猫，叫琦琦。”宋雨琦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最喜欢用紫色的蝴蝶发夹，你说那像舞台上的光。你还说，我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赵美延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她后退了一步，像是被刺痛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宋雨琦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你什么都知道！你就是不想记起来！为什么？！”

赵美延别过头，声音低得像叹息：“雨琦，忘了吧。这样……对你好。”

“对我好？”宋雨琦笑了，笑得眼泪直流，“看着你假装不认识我，看着你把我们的过去当垃圾一样丢掉，这对我好？”

赵美延没说话，只是转身快步走进了宿舍楼，背影决绝得像从未回头。

***第二天，宋雨琦在自己的梳妆台上，看到了那枚蝴蝶发夹。

它被放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了又改：

“对不起。有些记忆太痛，我不敢记起来。但你要知道，你永远是舞台上最亮的光。”

宋雨琦拿起发夹，蝶翼上的水钻沾了点潮湿的痕迹，像谁的眼泪。

她把发夹别在自己的发间，对着镜子笑了笑。镜子里的女孩，眼底还有未干的泪痕，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或许记忆会碎，或许人会变，但那些一起走过的路，一起追过的光，总会以某种方式，留在彼此生命里。就像这枚蝴蝶发夹，即使主人选择了遗忘，它也会替她记得，曾经有个夏天，两个女孩并肩站在舞台上，眼里盛着同样的星光。

只是那星光里，从此多了道看不见的疤，一碰就疼，却也提醒着她，曾经那样用力地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