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涌动（禹极篇·续）
光带消散的瞬间，张极后背的黑色纹路突然剧烈蠕动起来，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穿行。他猛地推开张泽禹的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眼白迅速被墨色吞噬，只剩下瞳孔里一点猩红的光——暗影貘的失控比预想中更猛烈，那颗分裂的兽核能量非但没安抚他，反而像催化剂，点燃了他压制已久的凶性。
“小极？”张泽禹下意识伸手去拉他，指尖刚触碰到对方的衣角，就被一股蛮力甩开。张极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发出沉闷的响声，黑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颈，像蛛网般爬向脸颊。
他在挣扎。意识深处，属于“张极”的部分还在对抗那股吞噬理智的黑暗，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血痕，却怎么也挡不住身体里翻涌的破坏欲。他看到张泽禹担忧的脸，想开口说“别过来”，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
“大家退后！”张泽禹当机立断，月光般的柔光在他周身亮起，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张极与其他人隔开。他知道暗影貘失控时的特性——越靠近在意的人，越容易被情绪刺激，导致彻底堕化。
苏新皓的赤焰瞬间绷紧，余宇涵的银鳞也泛起戒备的寒光，却被张泽禹摇头制止：“别伤他，他在忍。”只有他看得到，张极那双被墨色浸染的眼睛里，藏着怎样痛苦的哀求。
就在这时，张极猛地抬起头，目光像锁定猎物般盯住了屏障后的张泽禹。他四肢着地，身体微微弓起，做出蓄势待发的姿态，黑色的雾气从他指尖渗出，在地面凝成利爪的形状。
“小极，看着我。”张泽禹放柔声音，一步步走近屏障，“是我啊，小宝。你还记得吗？我们在福利院后面的梧桐树下，你偷藏了半块面包给我……”
他在说他们的过去，那些温暖的、能让张极暂时找回自己的片段。
张极的动作果然顿住了，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委屈的呜咽，墨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清明。他想扑过去，像以前无数次受委屈时那样钻进张泽禹怀里，身体却不听使唤，被那股黑暗力量拖着，猛地撞向屏障。
“砰！”
柔光屏障剧烈震颤，张泽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点血珠。屏障后的张极也被反弹力掀翻在地，翻滚间，他看到张泽禹擦嘴角的动作，瞳孔里的猩红骤然缩紧——那是属于“张极”的心疼，瞬间压过了部分凶性。
他想道歉，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可下一秒，暗影貘的本能再次占了上风，他像离弦的箭般冲向张泽禹，不是攻击，而是……想抓住那束唯一能照亮他黑暗的光。
混乱中，他的指甲划破了张泽禹伸出的手掌。
三道血痕骤然浮现，鲜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砸在张极手背上。
那点温热的触感像惊雷，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
“我……”张极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指尖，又看看张泽禹流血的手，瞳孔里的墨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原本的颜色，只是还泛着未散的红。他闯祸了，他抓伤了小宝，那个全世界唯一对他好的人。
恐惧瞬间压过了失控的凶性。
他猛地向后缩，像被烫到一样甩开自己的手，然后转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实验室深处那片最浓重的黑暗——那里有个废弃的储藏柜，是他以前失控时最喜欢躲的地方，狭小、封闭，能让他暂时隔绝外界的一切，也能避免自己再伤害到谁。
“小极！”张泽禹想追上去，却被苏新皓拉住。
“让他自己待会儿吧。”苏新皓看着那道迅速消失在黑暗里的身影，声音低沉，“他现在需要冷静。”暗影貘的失控本就与情绪相关，强行靠近只会适得其反。
张泽禹低头看着手心的伤口，血还在流，却一点也不疼。他更担心的是那个躲进黑暗里的人——每次失控后，张极都会陷入深深的自责，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拒绝任何人靠近。
***储藏柜里一片漆黑，只有通风口透进一点微弱的光。张极缩在最里面，膝盖抵着下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后背的黑色纹路已经淡下去，只剩下浅浅的印记，像未愈合的伤疤。
他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张泽禹在跟大家说话，语气很轻，大概是在解释他的情况；苏新皓在收拾散落的仪器，金属碰撞声很规律；余宇涵在低声问什么，然后是朱志鑫安抚的声音……
他们都在，只有他被隔在了这片黑暗里。
他想起刚才抓伤张泽禹的瞬间，对方眼里没有责备，只有疼惜。可就是这份疼惜，让他更难受。他是个麻烦，是个随时会失控伤人的怪物，根本不配待在小宝身边。
指甲又开始掐掌心，想靠疼痛保持清醒，却摸到一片黏腻——是刚才自己掐出的血。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张极屏住呼吸，听到一串很轻的脚步声，正慢慢靠近储藏柜。
是张泽禹。
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张泽禹的气息，带着治愈系兽核特有的温暖，让他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
脚步声在储藏柜前停下。
“小极？”张泽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能进来吗？”
张极没说话，只是往里面缩了缩。他没资格见他。
储藏柜的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一道柔和的光钻了进来，照亮了张极苍白的脸。张泽禹半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医疗包，手心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白色的纱布上渗出一点淡淡的红。
“别躲了。”张泽禹笑了笑，眼里的温柔像融化的月光，“我给你带了药膏，后背的纹路是不是还疼？”
张极还是没动，只是把头埋得更低，声音闷闷的：“你走……我会伤到你。”
“不会的。”张泽禹侧身挤进来，储藏柜很小，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张极身体的颤抖，“你刚才在忍，对不对？你不想伤我的。”
张极猛地抬头，撞进对方清澈的眼睛里。那里映着他狼狈的样子，却没有一丝嫌弃。
“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眼泪却先掉了下来。不是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滑落，砸在手背上，带着点烫。
张泽禹没说话，只是伸出没受伤的手，轻轻抱住他，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知道张极的软肋。这个看起来总是带着点疏离和尖锐的人，骨子里藏着怎样的敏感和不安。每次失控后，他需要的不是道理，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让他放心哭出来的怀抱。
张极起初还在挣扎，后来就任由自己靠在张泽禹怀里，肩膀微微耸动。黑暗里，他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像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以后……别再一个人躲起来了。”张泽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带着点心疼，“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在。”
张极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声音哽咽：“嗯……”
储藏柜外，晨光已经穿透研究所的裂缝，洒下一片温暖的金色。苏新皓靠在墙上，看着那扇紧闭的柜门，对身边的余宇涵挑了挑眉：“看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出发了。”
余宇涵的银鳞闪了闪，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嗯，等他们出来。”
黑暗的角落里，张极渐渐停止了哭泣，只是赖在张泽禹怀里，汲取着那份让他安心的温度。他知道自己的失控还会发生，知道那片黑暗永远不会彻底消失，但此刻，他不再害怕。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跑多远，躲多深，总会有一个人，带着光，找到他，然后告诉她：别怕，我在。
这份认知，比任何兽核能量都更能安抚他躁动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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