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涵银河（4）

暗影獠牙（禹极篇·秘泄）

深夜的风带着腐土的气息，卷起第七区废墟上的沙砾。张泽禹背着药箱走在前面，指尖萦绕的微光照亮脚下的碎石路，张极跟在他身后半步远，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扭曲一下——今晚的月光格外亮，他体内的躁动比往常更甚。

“今晚的生肉放在老地方了，回去记得吃。”张泽禹回头叮嘱，眼里的担忧藏不住。他能感觉到张极的气息比白天紊乱，那是嗜血本能即将冲破束缚的征兆。

张极“嗯”了一声，声音哑得像磨砂纸擦过铁板。他攥紧了口袋里的金属盒，盒壁的凉意根本压不住齿间泛起的痒意——那是獠牙即将刺破牙龈的预兆。

两人刚拐过一道断墙，苏新皓和余宇涵就从暗处的集装箱后探出头。

“跟紧点。”苏新皓压低声音，赤焰在他指尖凝成一点火星，既照亮前路又不引人注意。从三天前发现张极总在深夜独自离开，且张泽禹的背包里频繁出现不明血迹开始，他们就起了疑心。尤其是刚才看到张极眼底一闪而过的猩红，那根本不是暗影貘该有的眼神。

余宇涵点点头，银鳞在手腕上若隐若现，水流顺着地面悄悄蔓延，形成一道感知网，能捕捉到百米内的任何动静。他总觉得张泽禹在隐瞒什么，那个总是温和笑着的治愈系觉醒者，看向张极的眼神里除了担忧，还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守护。

张泽禹和张极在一处废弃的屠宰场前停下。这里曾是供应第七区鲜肉的地方，如今只剩下锈迹斑斑的铁架和满地发黑的血渍，空气中弥漫的腥气让跟来的苏新皓和余宇涵都皱紧了眉头。

“我进去拿点东西，你在外面等我。”张泽禹拍了拍张极的肩膀，转身走进屠宰场深处的冷库。他每晚都会在这里处理新鲜的生肉，用治愈能量掩盖住血腥气，再让张极带回藏身的地下室——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张极靠在铁架上，仰头看着圆月，喉结疯狂滚动。月光像淬了毒的银针，扎得他浑身发烫，指甲不受控制地变长，尖端泛着乌青的光。他从口袋里摸出金属盒，刚想打开，却猛地顿住——

他听到了呼吸声。

不是张泽禹的，是两个人的，藏在三十米外的废料堆后，气息刻意放轻，却逃不过他此刻敏锐的听觉。

是苏新皓和余宇涵。

张极的瞳孔瞬间收缩，墨色从眼底翻涌而上，瞬间吞噬了原本的色泽。被撞破秘密的恐慌和月光催化的嗜血欲交织在一起，像点燃了炸药桶。他猛地转身，暗影能量在他周身炸开，化作数道利爪状的黑雾，直扑废料堆。

“不好！”苏新皓脸色骤变，拉着余宇涵就往后退。火焰在他身前凝成盾牌，却被黑雾轻易撕裂，灼热的气浪混着冰冷的暗影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余宇涵的水流瞬间化作冰墙，试图阻挡黑雾的追击，可冰层刚形成就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那黑雾里带着尸毒般的腐蚀性，根本不是普通的暗影能量。

两人踉跄着后退，撞在断墙上才稳住身形。当看清张极的样子时，苏新皓的火焰都差点熄灭。

张极的獠牙已经刺破了下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砸出小小的血花。他的眼睛彻底变成了墨色，只有瞳孔中心一点猩红在疯狂跳动，指甲长成了十厘米长的乌青利爪，指尖滴落的黑雾在地面灼烧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这根本不是暗影貘的形态。

“你……”余宇涵的声音都在发颤，他终于明白张泽禹在守护什么了——这根本不是异兽进化，这是……

“滚。”

张极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非人的沙哑。暗影能量在他身后凝成巨大的虚影，隐约能看出僵尸特有的僵硬轮廓，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滴在地上，冒出刺鼻的白烟。

苏新皓和余宇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他们能感觉到张极的理智正在崩溃，那双墨色的眼睛里只剩下原始的杀意，再不走，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走！”苏新皓拽着余宇涵转身就跑，火焰在身后炸开，形成一道火墙试图阻拦。

可张极的速度比他们想象中快得多。黑雾化作的绳索瞬间缠住了余宇涵的脚踝，猛地向后一扯，余宇涵重重摔在地上，银鳞护着的后背还是被碎石划出了血口。

“余宇涵！”苏新皓回身想救，却被张极的利爪逼得连连后退。暗影利爪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带起一串血珠，伤口瞬间变得乌黑——那是中了尸毒的征兆。

“别碰他！”

张泽禹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抱着一个沉重的麻袋从冷库冲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时，脸色瞬间惨白。麻袋摔在地上，滚出几块还带着血丝的生肉，正是他刚处理好的。

张极听到他的声音，动作猛地一顿。墨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利爪停在离苏新皓咽喉只有寸许的地方，黑雾绳索也松开了余宇涵的脚踝。

“小极，看着我！”张泽禹冲到他面前，不顾危险地抓住他泛着乌青的手腕，治愈光疯狂涌入他体内，“是我，别失控！”

月光下，张极的獠牙还露在外面，却在触碰到张泽禹掌心的暖意时，微微颤抖起来。他看着张泽禹焦急的脸，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像头困在牢笼里的野兽。

“快带苏新皓走！”张泽禹对着余宇涵嘶吼，治愈光已经开始变得微弱——压制张极的躁动正在快速消耗他的能量。

余宇涵咬咬牙，扶起手臂发黑的苏新皓，踉跄着消失在夜色里。跑过断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泽禹正紧紧抱着浑身散发黑雾的张极，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像一幅绝望而悲壮的画。

屠宰场里，张极终于在治愈光的安抚下退去了非人形态，獠牙收回，利爪变短，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浑身脱力地靠在张泽禹怀里。

“他们都知道了……”张极的声音里满是绝望，眼泪混着嘴角的血痕滑落，“我就知道……我这种怪物……”

“别说了。”张泽禹捂住他的嘴，眼眶泛红，“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永远不会。”

他知道秘密藏不住了。从苏新皓和余宇涵跟着他们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没想到张极会失控得这么彻底，更没想到尸毒会沾到苏新皓身上——那需要用他一半的治愈能量才能化解，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三天，他没法再压制张极的躁动。

张极突然抓住他的手，眼神里带着疯狂的祈求：“杀了我吧，小宝……趁我还没彻底变成怪物，杀了我……”

张泽禹猛地甩开他的手，第一次对他发了火：“胡说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研究所的废墟里救回来，你想让我亲手杀了你？”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的治愈光忽明忽暗：“我们还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张极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低头，轻轻吻了吻张泽禹的手背，那里还残留着自己刚才挣扎时留下的抓痕。

“如果……如果我真的失控了……”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记得往我心脏捅一刀，那里是我的弱点……”

张泽禹没说话，只是死死抱住他，任由眼泪落在他染血的衣领上。

月光透过屠宰场的破屋顶照下来，照亮满地的生肉和发黑的血渍。被撞破的秘密像打开的潘多拉魔盒，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此刻，抱着彼此的两人都清楚，从苏新皓和余宇涵转身跑开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暗影里的獠牙已经暴露，而守护秘密的人，即将迎来最残酷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