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村残影（归巢篇）
幸存者基地的夜晚并不平静。巡逻队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来回回荡，能量灯的光晕透过门缝渗进来，在张极蜷缩的角落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能听到隔壁房间里传来的低语——是左航他们在商量怎么应对基地高层的盘问，还有那个据说能操控人心的催眠者，已经被默许可以随时“拜访”他们的住处。
“小极还没睡？”张泽禹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他端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刚温好的生肉糜，用草药掩盖了腥味。
张极没回头，只是把脸埋得更深。基地的强异能者每天都在暗处监视，催眠者的精神力像无形的触手，时不时扫过他的意识，那种被窥探的感觉让他浑身发毛。更让他难受的是，左航他们为了护着他，已经和基地的护卫队起了三次冲突，苏新皓的手臂又添了道新伤，是为了挡下射向他的麻醉针。
“吃点东西。”张泽禹在他身边坐下，把保温杯递过去，指尖的治愈光轻轻扫过他紧绷的后背，“别担心，左航说他认识基地的一个老兵，或许能……”
“我要走。”张极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铁片。
张泽禹递杯子的手猛地一顿：“你说什么？”
“我走了，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们了。”张极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那个催眠者已经盯上我了，再待下去，他会对你们动手的。”他能感觉到那股精神力越来越强，昨天夜里甚至试图钻进他的意识，是张泽禹用治愈光护住他的识海，才没让对方得逞。
“我不准！”张泽禹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带着压抑的怒意，“我们说好要一起面对的，你现在说要走？”
“这不是面对，是拖累。”张极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这种……怪物，本就不该待在你们身边。”
他拿起保温杯，却没吃，只是摩挲着冰凉的杯壁：“我知道一个地方，是我小时候住过的村子，在基地三百公里外的山坳里，很偏，没人会找到那里。”
父母离开后，他被叔叔阿姨接去抚养了几年，直到村子被尸潮淹没才逃亡。那里的老房子应该还在，有井，有菜地，足够他一个人活下去。
“张极！”张泽禹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你看着我！谁准你擅自做决定了？我们是伙伴，不是吗？”
“正因为是伙伴，才不能拖累你们。”张极掰开他的手指，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小宝，帮我照顾好他们。”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临时住处——墙上贴着朱志鑫画的涂鸦，桌上放着余宇涵泡的草药茶，角落里堆着苏新皓用火焰烤干的柴火，每一处都透着家的暖意。
可这份温暖，他不配拥有。
***午夜的哨声刚过，基地的防御系统进入短暂的轮换期。张极像一道影子，贴着围墙的阴影滑行，避开巡逻队的视线。他没带任何东西，除了口袋里那半块张泽禹给他的生肉干。
路过左航他们的房间时，他停下脚步。里面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张泽禹用治愈光让他们陷入了深度睡眠——这是他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让他们不必面对离别的痛苦。
他对着门缝，无声地说了句“再见”，然后转身，纵身跃出了基地的高墙。
夜风吹起他的长发，带着山林的寒气。他没有回头，只是朝着记忆中山村的方向狂奔，暗影能量在脚下形成淡淡的屏障，让他的速度快得像一阵风。
***三天后，张极站在了那座山坳里的村子前。
村口的老槐树已经枯死，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泥土路被杂草覆盖，几间塌了一半的土坯房歪斜地立着，看起来荒凉又寂静。
他走到村子最东头的那间小屋前，门是虚掩着的，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惊起一群栖息在梁上的麻雀。
屋里积着厚厚的灰尘，墙角结着蜘蛛网，却能看出曾经的整洁——叔叔总爱把农具擦得锃亮，阿姨会在窗台上摆上自己种的太阳花。
张极的手指拂过积灰的灶台，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阿姨做饭时的烟火气。他走到里屋，掀开蒙在床板上的破布，露出下面还算完好的稻草垫。
就这样吧。
他给自己打了桶井水，清洗了灶台，又去屋后的菜地里翻了翻土——幸好当年叔叔种的土豆还有些留在土里，没被冻坏。
白天，他学着像普通人一样生火、做饭，用暗影能量清理屋里的杂草；晚上，他蜷缩在床角，嚼着白天晒好的生肉干，听着窗外的风声，像回到了被叔叔阿姨照顾的小时候。
只是再也没人会在他发烧时用湿毛巾给他擦额头，没人会在他挑食时把碗里的肉夹给他。
***半个月后的一个清晨，张极正在菜地里挖土豆，突然听到村口传来动静。他瞬间警惕起来，暗影能量在掌心凝聚，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是张泽禹。
他的衣服沾满了泥土，鞋子磨破了洞，脸上还有被树枝划破的血痕，显然是一路找来的。看到张极时，他像是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摔倒。
“你怎么来了？”张极冲过去扶住他，声音里满是震惊。
“你以为你跑得了？”张泽禹抬起头，眼眶通红，眼底却带着点嗔怪的笑意，“左航用冰系异能冻住了基地的监控，苏新皓烧了护卫队的仓库，我们……把基地闹得鸡飞狗跳，然后就跑出来了。”
张极愣住了。
“别傻了，怪物。”张泽禹抬手，轻轻擦掉他脸上的泥土，指尖的治愈光带着熟悉的暖意，“你的家，就是我们的家。你在哪，我们就在哪。”
话音刚落，村口又传来喧闹声。左航扛着邓佳鑫，苏新皓拖着余宇涵，朱志鑫牵着童禹坤，张峻豪背着穆祉丞，一个个出现在土路上，脸上都带着疲惫，却笑得格外灿烂。
“愣着干什么？”左航冲他喊，“还不快收拾收拾，我们带了好多吃的，够咱们吃一个月！”
邓佳鑫从左航肩上跳下来，手里拿着个布包：“我找基地的老兵要了些种子，正好种在你家菜地里。”
苏新皓晃了晃手里的打火机：“柴火我包了，保证让你每天都有热水洗澡。”
余宇涵举起一个陶罐：“我酿了点果酒，等收成了咱们庆祝。”
朱志鑫拉着童禹坤走到窗前：“这里的窗台适合种花，我带了太阳花的种子。”
张峻豪把穆祉丞放下，从背包里掏出把斧头：“屋顶有点漏，我去修修。”
穆祉丞跑到张极面前，递给他一朵皱巴巴的小野花：“这个送给你，路上摘的。”
张极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地收拾屋子，看着张泽禹站在灶台前，笨拙地学着生火，突然觉得眼眶发烫。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是没人要的怪物，却忘了，这些人早就把他当成了家人。
“还站着？”张泽禹回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过来帮忙啊，晚上想吃土豆炖肉，得把锅刷干净。”
张极吸了吸鼻子，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锅刷。阳光下，他的指尖不再泛着乌青，暗影能量也变得柔和，像被阳光晒暖的溪水。
或许他永远无法摆脱体内的僵尸基因，或许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危险，但此刻，看着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听着柴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张极突然觉得，所谓的怪物，所谓的异类，都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这座偏僻的小山村，因为这群人的到来，重新有了烟火气，也成了他们对抗整个世界的，最温暖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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