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婆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怜悯:
“孩子,别想那些了。现在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
她指了指窗外,外面传来村民归家的说话声。
“你看村里这些人,每天辛辛苦苦种地打猎,不就是为了能多活一天,能让家里人吃饱饭吗?”
古芸萩低下头,看着碗里剩下的粥,没再说话。
是啊,活着就不错了。
至少她还活着。
晚上,张婆婆把床让给了她,自己在地上铺了些干草睡,说年轻人需要好地方休息。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古芸萩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耳边是张婆婆轻微的呼吸声。
陌生的环境,未知的未来,还有对家人的思念,像潮水一样涌来。
她想家,想姐姐温暖的手,想弟弟塞给她的那颗奶糖。
甚至…有点想念爸爸震耳欲聋的呼噜声,那声音现在听来,竟是那么亲切。
“姐,昀董,你们要好好的。”
她小声呢喃着,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粗糙的被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疲惫和思念的拉扯下,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
天刚蒙蒙亮,林悦伊就已经在灶台前忙活了。
铁锅在柴火的烘烤下泛着热气,她用抹布擦了擦手,朝着西厢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芸萩,起来没?锅里蒸了馒头,赶紧洗漱完来吃!”
喊完没听到回应,她皱了皱眉,手里的锅铲在灶台上磕了磕。
这丫头,平时跟着去菜市场摆摊,这时候早就醒了,今天怎么回事?
“芸萩?”
她又喊了一声,脚步声嗒嗒地朝着西厢房走过去。
推开虚掩的房门,晨光从窗棂钻进来,落在空荡荡的木板床上。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是从未有人躺过。
林悦伊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摸了摸床板。
凉的。
“人呢?”
她自言自语着,视线扫过房间。
桌上的课本还摊开着,墙上贴着几张皱巴巴的明星海报,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就是少了那个总是低着头干活的身影。
“老古!老古!”
林悦伊的声音带着点慌神,转身就往堂屋跑。
古昀淳正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在鞋底磕了磕,抬头看她:
“咋咋呼呼的,喊魂呢?”
“芸萩不见了!”
林悦伊的声音发颤。
“床是空的,人没了!”
古昀淳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他猛地站起身,常年干力气活的脊梁骨挺得笔直。
“啥叫不见了?是不是出去买东西了?”
“买啥?她口袋里就那几块钱,再说了,出门能不吱一声?”
林悦伊急得团团转。
“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跟我去菜市场卖菜吗?”
古昀淳没说话,大步走进西厢房。
他站在床前,粗糙的手掌在被子上按了按,确实是凉的。
目光扫过床板下的缝隙,他弯腰伸手摸了摸,掏出一个信封。
是芸萩那个月的工资,两千三百块,一分没动。
“这丫头……”
古昀淳的眉头拧成个疙瘩,声音沉得像块石头,
“钱没带,能去哪?”
林悦伊看到信封,眼泪当时就下来了:
“她是不是……是不是怪我昨天说她了?我说让她跟她姑去电子厂,她是不是不愿意,跑了?”
昨天晚饭时,她确实跟芸萩提过这事,语气是急了点,还说了句“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没用,挣钱才是正经事”。
当时芸萩没吭声,她还以为孩子听进去了。
“哭啥!”
古昀淳低吼一声,却没忍心瞪她。
“孩子不是那不懂事的,再说她一个小姑娘,身上没带钱,能跑多远?”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也跟着发沉。
芸萩这孩子,打小就倔,受了委屈不爱说,就自己憋着。
该不会是真受了委屈,赌气走了吧?
“对了,芸睱呢?问问她,知不知道她妹去哪了。”
林悦伊突然想起大女儿。
古芸睱被吵醒时,正坐在床边给芸萩缝补磨破的袖口。
听到妹妹不见了,手里的针线“嗖”地掉在布上。
“不可能,昨晚我还给她发簪了,她当时挺高兴的,说今天要戴着试试。”
她快步走到西厢房,看到空荡荡的床铺,脸色一下子白了。
“我给她的那支银簪呢?”
古芸睱急忙在房间里扫视。
“她昨天说喜欢,肯定会放在显眼的地方。”
她翻了翻枕头,又看了看梳妆台上的小盒子,连床底下都弯腰瞅了瞅,却连发簪的影子都没见着。
“没……没有。”
古芸睱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连发簪都带走了?”
昨天她还特意叮嘱芸萩,发簪别弄丢了,那是她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
妹妹那么宝贝那支簪子,怎么会不声不响就带着走了?
“昨天她回来时,有没有说啥?”
古昀淳问道,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古芸睱努力回忆着:
“就说了句累,还说要给我买润唇膏,给昀董买水彩笔……没说要走啊。”
她攥紧了衣角,指尖泛白:
“她要是真想去哪,肯定会跟我说的,我们昨天还说好了,等她再攒点钱,就一起去镇上的照相馆拍张合影。”
林悦伊听着这话,哭得更凶了:
“这孩子,连最喜欢的发簪都带走了,该不是真不打算回来了吧?都怪我,昨天不该说那些话逼她……”
“闭上你的嘴!”
古昀淳猛地打断她,脸色铁青。
“朗朗乾坤,谁敢在镇上拐人!但她带着发簪,没带钱,到底是咋回事?”
话虽如此,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泛白。
“爸,妈,你们别慌。”
古芸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芸萩平时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咱们分头找找。我去小吃街问问李姐和张姐,看她昨晚回来有没有啥异常。爸你去镇上的路口看看,妈在家等着,说不定她只是早起出去转了转,等会儿就回来了。”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芸萩不是爱闲逛的性子,更何况身上没带钱,却带走了那支发簪。
古昀淳没犹豫:
“行,就这么办!我再去派出所报个案,让他们帮忙留意着。就算她是赌气走的,也得把人找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