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芸萩站在不远处听着，这时，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匆匆走过，嘴里念叨着：
“这税吏真是越来越横了，老周家的事还没过去，这又找上李掌柜了……”
瘦高个税吏听见了，回头瞪了老妇人一眼：
“老太太，少管闲事，小心祸从口出。”
老妇人吓得缩了缩脖子，快步走开了。
李掌柜见状，叹了口气：
“我这就去凑，你们再等半个时辰成不？”
瘦高个税吏看了看天色：
“就半个时辰，我们在街口等着，过时不候。”
两人转身往外走，正好撞见古芸萩，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就走了。
李掌柜见税吏走了，松了口气，抬头看见古芸萩，愣了一下：
“姑娘是……？”
“我刚才路过，听见你们说话。”
古芸萩走进铺子里。
“姑娘想买点什么？”
李掌柜定了定神，脸上重新堆起客气的笑，只是眼角的疲惫藏不住。
古芸萩扫了眼货架，随手拿起一包针线：
“就这个。”
她付了钱，却没立刻走。
“刚才那两位税吏，常来催税？”
李掌柜接过铜钱揣进怀里，叹了口气：
“可不是嘛，以前还能打个招呼缓几天，这新主簿一到，规矩全严了。”
他擦了擦柜台。
“姑娘要是没事，我得赶紧去凑钱了，不然他们真要搬东西。”
“差多少？”
古芸萩忽然问。
李掌柜愣了愣，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还是报了数：
“还差三两银子。说多不多，可这节骨眼上，谁家手里都紧巴，一时半会儿真不好凑。”
古芸萩从钱袋里摸出三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这个你先拿去。”
李掌柜惊得眼睛都圆了，连连摆手：
“这可使不得！姑娘我们素不相识，怎么能要你的钱？”
“不是白给。”
古芸萩看着他。
“我刚在北巷买了处宅子，缺些日常用的物件，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你这儿有的，按市价折算给我。不够的部分，就当是你欠我的，以后我来买东西，你多算些分量就行。”
李掌柜这才缓过神，看着银子又看看古芸萩，嘴唇动了动：
“姑娘……这太承情了。我这铺子里的东西虽不算好，但都是结实能用的，肯定给你算足数。”
“那就去清点吧。”
古芸萩点头。
“我下午来取。”
李掌柜连忙应着，抓起银子就往外跑，脚步都比刚才轻快了不少。
古芸萩拿着针线走出杂货铺，刚到街口，就见那两个税吏正靠在墙边闲聊。
瘦高个瞥见她，哼了一声：
“哪来的姑娘家，走路没声没息的。”
矮胖的也斜眼看过来：
“看穿着像是村里来的，别是想偷东西吧？”
古芸萩没理他们，径直往北巷走。
瘦高个在她身后喊：
“站住！问你话呢没听见？”
古芸萩脚步没停，只淡淡回了句：
“路是大家的，你们能站，我就能走。”
“嘿，这丫头片子还挺横！”
矮胖的撸起袖子就要上前，被瘦高个拉住：
“算了，跟个村姑计较啥，别耽误了正事，李掌柜那笔钱还没到手呢。”
两人的话飘进古芸萩耳朵里，她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往前走。
回到北巷宅子，她刚坐下歇脚，就听见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李掌柜领着个伙计，挑着两大箱东西站在门口。
“古姑娘，您要的物件都在这儿了。”
李掌柜擦着汗。
“锅两口，碗十个，盘子六个，还有两张小方桌，四条长凳，您点点。”
古芸萩掀开箱子看了看，东西都还算新净：
“不用点了，放院里吧。”
“三两银子除了这些，还剩五百文，我给您放桌上了。”
李掌柜递过一个钱袋。
“以后您来买东西，我保证给您最实在的价。”
“嗯。”
古芸萩应着。
“税吏那边应付过去了？”
“应付过去了，多谢姑娘帮忙。”
李掌柜感激道。
“要是以后有啥要跑腿的，您尽管吩咐。”
李掌柜刚要转身，就见街口那两个税吏走了过来，显然是往这边巡查。
瘦高个一眼瞥见院里的箱子，脚步顿住，阴阳怪气道：
“哟，李掌柜，这是发大财了？刚凑够税银，就忙着给人送货？”
李掌柜脸色一紧，连忙陪笑：
“刘哥说笑了，这是给新邻居送点家常物件，她刚在北巷买了宅子。”
矮胖税吏的目光扫过古芸萩，又落在箱子上，往前凑了两步：
“新邻居？我怎么没听说北巷有新住户？怕不是你找的借口，想把值钱东西转移了吧？”
“真不是，这是古姑娘，前天才从刘掌柜那儿买的宅子，手续齐全。”
李掌柜急着解释，从怀里掏出刚收好的税银收据。
“您看，我的税银刚交清，哪能做那犯法的事？”
瘦高个根本不看收据，径直走到箱子边，伸手就要掀盖：
“手续齐全？我得查查这物件来路正不正。万一是什么赃物，你我都担待不起。”
“这是我用银子买的，有什么好查的？”
古芸萩上前一步，挡住他的手。
“税吏管的是收税，什么时候管起百姓买卖了？”
“哟，这村姑还挺厉害。”
矮胖税吏嗤笑一声。
“我们是奉主簿令，巡查镇上治安，见着可疑的自然要问。你这宅子空了半年，突然冒出来，谁知道你是哪路来的？”
“我从乡下搬来，买宅子有地契，买东西有银钱，哪里可疑？”
古芸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你们要是再胡搅蛮缠，我就去县衙找主簿评理，问问他是不是纵容手下刁难百姓。”
提到主簿，两个税吏脸色微变。
瘦高个眼珠转了转，放缓了语气：
“姑娘别误会，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既然是正经买卖，那便罢了。只是这北巷偏僻，姑娘一个人住，可得当心些。”
“多谢关心，不劳费心。”
古芸萩侧身让李掌柜和伙计出去。
“李掌柜，慢走。”
李掌柜连忙拉着伙计离开，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担忧。
两个税吏见古芸萩态度强硬，又忌惮她提主簿，讪讪地没再纠缠，转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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