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二

浴室的花洒开着，温热的水流砸在瓷砖上，却冲不散陈默脑子里的混沌。他裹着苏晚的浴巾，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碰到那片隐秘区域时的战栗——那不是他的感受，却真实得让他头皮发麻。

“必须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他对着浴室镜子里的苏晚说，试图用严肃的语气压下心底的慌乱。镜中人眼尾泛红，睫毛湿漉漉的，明明是副娇弱的模样，眼神里却挤着属于陈默的焦躁，显得格外怪异。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去够架子上的护肤品。手指刚碰到那瓶粉色的保湿乳，记忆碎片又毫无预兆地涌来：苏晚每天洗完澡都会先涂这个，手法是从下巴向上提拉，说是能预防细纹。下一秒，他的手已经自动拿起乳液，挤在掌心揉开，顺着脸颊的轮廓轻轻按摩，动作熟练得像是刻进了肌肉记忆。

“停下！”陈默低吼，猛地攥紧拳头，乳液从指缝里挤出来，黏糊糊地沾在手上。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不听话”的自己，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连控制这具身体的动作都做不到，何谈找回自己？

就在这时，卧室传来敲门声，夏晓的声音带着点担忧：“晚晚，你洗了快半小时啦，没事吧？”

“没事！马上就好！”陈默条件反射地回应，声音又变成了苏晚那种软糯的调子。他慌忙关掉花洒，用浴巾胡乱擦干身体，走到衣柜前找衣服。

衣柜里挂满了苏晚的衣服，连衣裙、衬衫、短裙，五颜六色，款式精致。陈默皱着眉，随手抓起一件宽松的灰色T恤和黑色长裤——这是他以前常穿的搭配。可当他想把T恤套上身时，手指却顿住了，记忆里突然冒出苏晚的想法：这件T恤版型太垮，会显得肩线不好看，不如搭那件白色针织衫。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放下T恤，转而拿起了那件米白色的针织衫。衣服很薄，贴在皮肤上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的柔软，还有属于苏晚的、淡淡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他甚至能“想起”这件衣服是苏晚上个月在一家小众店买的，当时还纠结了好久要不要买浅紫色。

“这不是我的记忆……这不是我的！”陈默用力晃了晃头，想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想法甩出去。可越抗拒，记忆就越清晰，甚至连苏晚当时纠结时的心跳节奏，他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他咬着牙，硬把针织衫脱了下来，重新拿起那件灰色T恤。这一次，他用尽全力控制着手指，笨拙地把胳膊伸进袖子里。领口有点紧，蹭到下巴时，他能感觉到苏晚的身体本能地皱了皱眉——这具身体不习惯这种粗糙的面料。

“忍着。”陈默对自己说，伸手去系裤子的腰带。可他的手指刚碰到腰带扣，就愣住了——苏晚的腰很细，他以前系腰带只需要扣到第三个孔，现在却要扣到最后一个，才能勉强系紧。这种陌生的身体尺寸感，再次提醒他，他现在活在一个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

“晚晚，你好了没？林屿刚才发消息问你设计图的事呢！”夏晓的声音又传来，还带着点八卦的笑意，“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每次都主动找你聊工作！”

“林屿？”陈默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名字在他的记忆里很清晰，是苏晚暗恋了三年的大学同学。就在他想到林屿的瞬间，记忆里突然浮现出苏晚每次看到林屿时的心跳加速感，还有她偷偷画在草稿纸上的林屿的侧脸。

这些情绪不是他的，却真实得让他的脸颊发烫。他甚至能“想起”苏晚上次和林屿一起喝奶茶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然后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

“我……我马上就来！”陈默慌乱地回应，手忙脚乱地系好腰带，快步走出卧室。

客厅里，夏晓正拿着苏晚的手机，看到他出来，笑着把手机递过来：“你看，林屿还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呢。”

陈默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林屿的头像很干净，是一张天空的照片。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手机屏幕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属于苏晚的期待感涌了上来——她想答应，想和林屿单独吃饭，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我……”陈默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是陈默，一个从来没有暗恋过别人的社畜，他不知道该用苏晚的语气，还是用自己的语气回复。

手机屏幕还亮着，林屿的消息还停留在“如果你不忙的话，我们可以去上次你说的那家日料店”。陈默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迟迟不敢落下。他能感觉到，苏晚的记忆和情绪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自我意识，而他，就像在湍急的河流里挣扎，不知道下一秒会被冲到哪里。

夏晓看着他犹豫的样子，笑着推了他一把：“想什么呢？赶紧回复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陈默的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按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回复的是“好啊”，还是“我有点忙”，他只知道，从他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起，他离“陈默”越来越远，离“苏晚”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