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雾再度凝聚,这一次,两道身影直直撞进唐晓翼眼底。
温莎站在不远处,平日里优雅的姿态荡然无存,眼眶红得吓人,声音里裹着积压半生的委屈,像把钝刀反复割着心口:“凭什么?你们羽之的人可以骑着风去看山川湖海,把外面的世界说得天花乱坠,可我呢?我只能守着空荡荡的城堡,对着墙壁想象你们说的景色,一生都困在这方寸之地!”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这公平吗?”
话音未落,欧莉丝的身影从光雾中走出,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砸在地面上晕开小圈,语气里是撕心裂肺的不甘:“他无缘无故杀了我的父母,我只是想为他们报仇,为什么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你们都拦着我,说我偏执,说我错了,可我不甘心!凭什么凶手能安稳度日,我却要背着痛苦苟活?”
两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句尖锐的质问,直刺唐晓翼的心脏:“你坚守的真的是正义吗?为什么正义之下,还有这么多撕心裂肺的遗憾?为什么非要顺从那冰冷的法律,连一点余地都没有?”
唐晓翼的喉结滚了滚,眼底泛起细碎的疼——他懂温莎的不甘,懂欧莉丝的绝望,那些遗憾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他忍不住泛起悲伤。但他很快稳住心神,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沉静却有力:
唐晓翼温莎,自由从不是‘走出去’的特权,困住你的从不是城堡,是你心里的‘不能’。我的伙伴们去看世界,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告诉自己‘人生有无数可能’,可你把自己锁在‘我只能这样’的执念里,才成了牢笼里的人。
他转向欧莉丝,语气软了些,却依旧坚定:
唐晓翼欧莉丝,我懂你的恨,换作是我,也会痛彻心扉。可报仇不是终点——你杀了他,父母不会回来,只会让你双手沾血,从此困在仇恨里,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法律或许冰冷,却能守住最后一道底线,不让更多人变成‘你’,不让更多家庭变成‘你的家’。
最后,他望着两人泛红的眼,缓缓开口:
唐晓翼我坚守的从不是‘完美的正义’,是‘不被黑暗吞噬的底线’。正义确实有遗憾,可正因如此,我们才要守住它——不是顺从法律的冰冷,是不让仇恨变成新的罪恶,不让遗憾酿成更多悲剧。这不是妥协,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像你们一样,困在执念里,再也走不出来。
光影如潮水般褪去,最后一丝雾霭消散时,唐晓翼的呼吸骤然一滞——石台上,那块月魂石正静静悬浮在半空,被满月的银辉裹成了一团剔透的光。
它不再是之前拆分的两瓣,而是完整的鹅蛋形状,石身通透得像凝住的月光,内里流动着细碎的银芒,像是把夜空中的星子都揉碎了封在里面。月光落在石面上,没有折射出刺眼的光,反倒化作一层温润的光晕,顺着石身缓缓流淌,触到空气时,竟漾开几缕若有若无的银雾,落在指尖凉丝丝的,像晨露拂过皮肤。石心最深处,似乎藏着一点极淡的金芒,随着月光的流转轻轻闪烁,让整颗石头都有了呼吸般的韵律,美得不像凡物。
唐晓翼看得有些失神,指尖不自觉地抬起,在触到石头的瞬间,一股清润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驱散了幻境带来的疲惫。
可就在他指尖刚贴上石面的刹那,屏障对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纤细的身影冲破光雾,带着风的气息扑了过来,妇人的发梢还沾着未散的银雾,指尖与他几乎同时落在了月魂石上。
“砰——”
一声震耳的轰鸣骤然炸响,月魂石在触碰的瞬间应声碎裂!无数道银金色的能量光束从碎石中迸发,像挣脱束缚的流星,瞬间冲破了笼罩石台的屏障,化作漫天光雨洒向四周。
那些未能闯过屏障的人,被这股能量狠狠撞中,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往后飞出去,重重摔在远处的草地上,一时竟爬不起身。
混乱中,唐晓翼只觉得一股强劲的气流扑面而来,正要稳住身形,一道熟悉的身影已冲破光雨,像上次在秘密泉边那样,带着不容分说的急切,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指尖的温度依旧温暖而坚定,唐晓翼微微一怔,抬眼望去——正是方才与他一同触碰到月魂石的少女。他眼底掠过一丝错愕,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少女拉着往光雨最盛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