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被暮色染成暖橙,林间本该是最热闹的时候——往年这个时辰,灰雀会落在洛基的鬃毛上啄食草籽,小麂会隔着几步远探头看我手里的背包,连最胆小的松鼠,都会抱着松果在枝桠上叽叽喳喳,半点不怕人。
可今日的林子却静得反常。刚转过一道弯,就见几只原本该在溪畔饮水的斑羚猛地抬头,金棕色的眼眸里满是惊惶,不等我靠近,便踏着落叶慌慌张张地往密林深处窜去;枝桠上的灰雀也扑棱着翅膀四散飞逃,连一片羽毛都没留下。洛基的耳朵骤然竖起,金瞳沉了沉,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声——它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脚步不自觉地往我身前挪了挪。
我们循着动物逃窜的方向往林子深处走,越往里,空气里越飘着股淡淡的、像消毒水混着铁锈的味道。转过一片灌木丛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攥紧了拳头——几棵大树下,散落着几张被扯破的捕兽网,网眼上还挂着几根雪豹的绒毛;不远处的泥地上,深深浅浅的脚印杂乱交错,旁边丢着几个空的麻醉针管,针管上的标签被踩得模糊,只隐约能看见“实验用”三个字。
“这群混蛋。”我咬着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洛基的鬃毛完全炸开,金瞳里满是怒意,若不是我按住它的脖颈,它早就要冲出去循着气味追上去。
我们顺着脚印往山下走,暮色彻底沉下来时,终于到了山脚下的村子。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坐在石凳上叹气,我走过去递了支烟,刚提起山上的动物,老人们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唉,造孽啊。”拄着拐杖的老人磕了磕烟袋锅,声音里满是无奈,“前阵子来了群穿白大褂的,说是搞‘动物研究’,可谁不知道?他们天天在山上设陷阱,抓那些野物往山后头的实验室送,好多小崽子都没再出来过……”
“就是说啊,”旁边的老人接话,声音压得极低,“上次我家小子上山砍柴,看见他们把一只小麂往铁笼里塞,那小畜生叫得那个惨哟……我们劝过,可他们有‘证件’,说我们多管闲事,后来连山上都不让我们随便去了。”
“实验室?”我追问,指节捏得咯咯响。
“就在后山坳里,围了高高的铁网,天天大门紧闭,晚上还能听见里面有动静……”
话音未落,洛基猛地朝着后山的方向低吼,金瞳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那些本该在山林里自由奔跑的生灵,那些前几日还在我掌心啄食的小生命,竟成了实验室里任人宰割的“样本”。
晚风卷着山林的凉意吹过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动物哀鸣。我摸了摸洛基的头,指尖冰凉:“走,去后山。不管他们是谁,今天这事儿,我们管定了。”
洛基点头,鬃毛依旧紧绷,紧紧跟在我身后,脚步沉稳得像要踏碎这山间的黑暗。夜色渐浓,后山的铁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可我心里的火,却烧得越来越旺——这群人,不该忘了,这山河里的每一个生灵,都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践踏的实验品。
夜探囚笼
草丛里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带着夜的凉意。我和洛基伏在实验室后的灌木丛中,枝叶将我们的身影藏得严实,只留两道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月光透过铁丝网,在地面织出斑驳的冷影。每隔十几分钟,就有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透明面罩的人,提着铁笼从侧面的通道走进实验室。笼子里的动静清晰可闻——小麂不安地刨着笼底,发出低低的呜咽;雪豹幼崽扒着铁栏,金瞳在黑暗里泛着惊恐的光;还有几只灰雀在狭小的空间里扑棱着翅膀,羽毛簌簌落在笼底。那些本该在山林里自由穿梭的生灵,此刻却像被困在牢笼里的囚徒,每一声动静,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洛基的喉咙里一直滚着低低的嘶吼,金瞳死死盯着那些提着笼子的人,爪子将身下的泥土刨出深深的痕迹。我按住它的脖颈,指尖能感受到它紧绷的肌肉——我比它更急,可现在只能等,等那些人离开。
终于,当最后一个白大褂的身影消失在铁门后,实验室的灯光逐渐熄灭,只剩下门口那盏惨白的应急灯亮着。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确认周围再无动静,我才从背包里掏出撬锁工具,猫着腰摸到铁门前。
门锁是老式的挂锁,锈迹斑斑却异常牢固。我屏住呼吸,指尖的工具在锁孔里轻轻试探,洛基则警惕地蹲在我身后,耳朵竖得笔直,留意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我小心地取下挂锁,轻轻推开一条缝——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通风系统发出微弱的嗡鸣。
我们闪身进去,反手带上门。实验室的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的光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还夹杂着一丝动物粪便和恐惧的气息。洛基的鼻子轻轻抽动,顺着气味往走廊深处走,脚步放得极轻,像一道金色的影子掠过地面。
转过拐角,眼前的景象让我攥紧了拳头——两侧的房间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笼,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只动物。有的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有的对着铁栏焦躁地踱步,发出绝望的低吼;还有几只刚出生不久的幼崽,在笼子里微弱地哼唧着,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最里面的房间里,还放着几个透明的玻璃罐,里面泡着不知名的动物器官,旁边的实验台上,散落着沾血的针头和手术刀,灯光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