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汴京的空气里却弥漫着不同于往年的紧张。范仲淹呈上的《答手诏条陈十事》札子,经仁宗御笔亲批,以诏令形式颁行天下,史称“庆历新政”。十项改革措施,如同十块巨石投入沉寂已久的潭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诏令下达当日,柳永正在崇文院核对《漕运纪略》中一段关于泗州粮仓的记载。曾公亮拿着一卷抄录的诏令匆匆而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曾公亮“柳兄,新政!新政开始了!”
柳永接过诏令,目光迅速扫过那熟悉的十条纲领:“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覃恩信、重命令”。每一条都切中时弊,每一条都指向他这些年在地方亲眼所见的积弊。尤其是“择官长”与“厚农桑”,几乎就是他在丹徒、江阴实践的官方背书。
柳永“终于……等到了。”
柳永轻声自语,握着诏令的手微微用力。他知道,这不是终点,而是更加激烈斗争的开始。
果然,新政诏令如同捅了马蜂窝。接下来的几日,反对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以王拱辰、夏竦等人为首的保守派官员,或联名上疏,或利用经筵讲席,激烈抨击新政“变更祖宗法度”“苛责士大夫”“动摇国本”。
他们的攻击,不仅针对新政条款,更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范仲淹、富弼、欧阳修等新政核心人物,斥其为“朋党”,企图把持朝政。而作为范仲淹赏识、并且在新政试点中被提及的柳永,自然也难以置身事外。
这日,柳永被召至政事堂偏厅。范仲淹、富弼、欧阳修三人均在,面色凝重。
富弼“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富弼开门见山,他性格刚毅,此刻眉宇间也带着忧色,
富弼“各地观望者多,阳奉阴违者更甚。‘择官长’一条,触及太多人利益,阻力最大。”
欧阳修冷笑:
欧阳修“何止观望!王拱辰等人已暗中联络地方亲故,怂恿他们上疏陈述新政‘不便’。夏竦更是在太后面前搬出‘祖宗家法’。”
范仲淹看向柳永,目光深沉:
范仲淹“永,新政成败,关键在于能否让天下人看到实效,打破那些污蔑之词。你在馆阁,校勘《漕运纪略》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利用编修《地理志》之便,将你在地方所见所行,那些成功的、利于民生的实例,整理出来,形成可推广的条陈。我们要用事实说话。”
柳永“下官明白。”
柳永郑重点头。这正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
柳永“只是……下官人微言轻,所呈条陈,恐难达天听,即便上达,也易被忽视。”
范仲淹与富弼交换了一个眼神。
富弼“这个你不用担心。”
富弼道,
富弼“官家已同意,设立‘新政条陈司’,由我等直接掌管,专司收集、甄别、推行各地有益于新政的实务经验。你的条陈,可直接递送此司。”
这无疑是一把尚方宝剑!意味着柳永的建言可以绕过许多中间环节,直达新政决策核心。
欧阳修“另外,”
欧阳修补充道,
欧阳修“你文名甚著,词作流传极广。有时,一首切中时弊、朗朗上口的词,比万言书更能打动人心,更能让新政理念传入市井乡野。”
柳永心中豁然开朗。他明白了自己的双重使命:在朝堂,以实务条陈佐证新政;在民间,以词赋文章传播新政。
带着新的使命与沉重的心情,柳永回到崇文院。他摊开稿纸,却并未立即动笔撰写条陈,而是先梳理思绪。新政甫一推出便遭遇如此强大的阻力,除了利益触动,是否还有更深层的原因?那些反对者,难道全都看不清国家积弊吗?
未必。或许有些人,是害怕变革带来的不确定性,害怕失去现有的特权与安逸。
他提笔,饱蘸浓墨,却未写条陈,而是写下了一个词牌名:《**鹤冲天**》。
正是当年他穿越伊始,系统要求他改写的那首。只是此时的心境,与当初的愤懑不甘,已是天壤之别。
他笔走龙蛇,将新政的抱负与决心,将对保守迂腐的批判,融入词句之中: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且恁假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新政宏图望!”
最后一句,他巧妙化用原词“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将其升华为为了新政理想不惜舍弃个人虚名的决绝。这既是对过往“浪子”形象的告别,更是对当下信念的宣誓。
【系统】提示闪烁:
系统【词作《鹤冲天·庆历新政》创作成功】
系统【触发特殊效果:文以载道·进阶】
系统【效果:词作传播速度提升,对认同新政者鼓舞效果加倍,对反对者震慑效果微增】
柳永放下笔,将这首新《鹤冲天》与一份关于在丹徒县推广新农具、兴修水利的详细条陈放在一起。一份将递入新政条陈司,一份,将经由谢玉英的网络,悄然流传出去。
窗外,风云激荡。崇文院内,书香依旧。但柳永知道,一场席卷整个大宋的风暴,已经来临。而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置身于风暴眼中的弄潮儿。
他拿起那份沉甸甸的条陈和新词,大步走向政事堂方向。前方的路注定荆棘密布,但他步履坚定。
庆历新政的帷幕,已然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