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公赞》的余音未绝,柳永那支犹如利剑的笔,再次搅动了汴京的浑水。他没有停歇,紧接着又撰写了一篇更为犀利、直指问题核心的政论文章——《**新政赋**》。
与《范公赞》的颂扬不同,《新政赋》更像是一篇战斗檄文。他以磅礴的赋体,铺陈国家积弊,痛陈因循守旧之害,力证改革维新之必要:
柳永“……观夫当今之世,田赋不均,豪右隐亩而贫者输重;吏治不清,庸者尸位而贤能沉沦。边备松弛,胡马时窥于塞下;漕运糜费,民膏尽耗于途中。此皆祖宗法度,行之百年,时移世易,弊窦丛生之所然也!若犹抱残守缺,讳疾忌医,则国势日颓,如江河之泻,恐不可复振矣!”
柳永“……幸赖天子圣明,范公砥柱,奋起而倡新政。明黜陟,则庸劣者不能幸进;抑侥幸,则权贵者不得滥恩。此非好为更张,实乃剜肉补疮,不得已而为之!奈何宵小之徒,但知固守私利,罔顾国事艰难,鼓唇摇舌,谤议沸腾,视新政如寇仇,阻大计于中途,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这篇《新政赋》,文辞激越,锋芒毕露,直接将反对新政者斥为“宵小之徒”、“其心可诛”,几乎是指着鼻子骂街了。它不再局限于士林传阅,柳永通过谢玉英的渠道,使其与《劝政谣》一样,迅速在汴京民间扩散开来。那些饱受胥吏盘剥、豪强欺压的平民百姓,虽不能尽懂文中深意,但“庸者尸位”、“豪右隐亩”等语,却深深触动了他们的心弦,对新政的期盼更加具体,对阻挠新政的“宵小”也愈发憎恶。
同时,柳永也并未放弃他在馆阁的正职。他校勘的《漕运纪略》已近尾声,一份条理清晰、证据确凿的校勘记即将完成。其中,他不仅指出了原书中的诸多错漏,更附上了一篇《**漕运弊政析**》,结合自己在江阴军的调查,系统性地剖析了漕运体系中官商勾结、批文造假、损耗惊人的种种黑幕,虽未直接点名“永丰号”与枢密院批文案,但矛所指,明眼人一看便知。
这一下,可谓是捅了马蜂窝。
先前柳永写词作赋,反对派尚可斥其为“文人习气”、“沽名钓誉”。但当他将犀利的文笔与馆阁校勘的实务结合起来,拿出实实在在的数据和案例时,其杀伤力呈几何级数增长。
王拱辰首先发难。在一次例行奏对中,他痛心疾首地对仁宗道:“陛下!馆阁乃清贵之地,著述典章,关乎朝廷体面。今有校勘柳永,不务正业,假借校勘之名,行攻讦之实,其文辞偏激,充满戾气,非但不能彰显圣朝文治,反而挑动官民对立,败坏士林风气!臣恳请陛下,严加申饬,令其专心本职,勿再妄议朝政!”
夏竦也暗中授意门生故吏,纷纷上疏,攻击柳永“挟私怨以乱国典”、“以校勘之笔行御史之权”,是严重的僭越。
甚至连一向看似中立的晏殊,在一次小范围的诗文雅集上,也略带忧色地对旁人道:
晏殊“柳三变才气纵横,老夫向来是欣赏的。只是这性子……过于刚烈,文风过于露骨。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这番话看似关心,实则将柳永推到了“众矢之的”的位置上。
柳永顿时感到压力骤增。在崇文院内,原先一些对他还算客气的中立派官员,如今见到他也多是绕道而行,唯恐惹上“朋党”嫌疑。来自各方的明枪暗箭,愈发密集。
【系统】界面不断闪烁着警示的光芒:
系统【检测到敌对度显著提升】
系统【来自保守派阵营的威胁等级:高】
系统【建议:提升警惕,注意安全,巩固现有盟友关系】
这一日,柳永在返回驿馆的路上,竟在一条僻静的巷口,被几个地痞模样的人围住。为首一人满脸横肉,狞笑道:“姓柳的,识相的就闭上你的鸟嘴!再敢胡写乱画,小心你的狗腿!”
刘成当即拔刀护在柳永身前,厉声呵斥。眼看冲突一触即发,巷子另一头却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巡城的禁军恰好经过。那几个地痞见状,啐了一口,迅速散去。
柳永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雪亮。这绝非偶然的街头冲突。
回到驿馆,他立刻修书两封。一封给范仲淹,详述近日遭遇,并附上《漕运弊政析》的副本,提醒他对手的反扑已不限于朝堂言论。另一封,则通过秘密渠道送给谢玉英,请她利用民间网络,留意是否有针对他个人安全的进一步阴谋。
夜深人静,柳永独坐灯下。窗棂外,汴京的夜空繁星点点,却仿佛蕴藏着无数杀机。
他知道,自己的笔已经成了一把真正的利剑,刺痛了太多人的神经。树敌众多,前路必然更加凶险。
但他抚摸着手边那方范公砚,感受着其上传来的温润与坚定,眼中没有丝毫退缩。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以笔为剑,继续披荆斩棘,直至云开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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