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柳永在淮南任上已近两年。这两年间,他鲜少有新词流传于世,与昔日“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的盛况相比,显得异常沉寂。朝中那些曾因他词作而攻讦他“不务正业”的官员,偶尔提及,也多是带着几分轻蔑的调侃:“柳三变到底是江郎才尽了?还是终于知道收敛了?”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柳永的笔并未停歇,只是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内敛。他不再创作那些易于传唱、情感外露的婉约风情之作,而是将所有的思考、观察与激愤,都融入了更为厚重、更需要用心品读的**诗**与**文**之中。
在巡查楚州,目睹漕丁艰辛后,他写下《**漕丁叹**》:
柳永“赤日炎炎似火烧,漕丁挽舟背如焦。
官家号令紧如火,妻儿望断石壕桥。
筋力已尽囊橐空,胥吏催租声更嚣。
谁念盘中千粒粟,尽是人间血泪漂!”
此诗语言质朴如白描,却将漕丁的血泪艰辛刻画得入木三分,字里行间充满了深切的同情与对盘剥者的无声控诉。此诗未广泛流传,只在少数知晓其事的底层胥吏与漕丁间秘密传抄,如同暗夜中的一点星火,温暖着那些被遗忘的心灵。
在成功主持庐州桑麻工坊,见到百姓脸上初现希望时,他写下《**庐州新蚕谣**》:
柳永“春风又绿淮水岸,庐州女儿采桑忙。
昔日荒田今遍绿,官家引来新蚕种。
轧轧机杼声里,织就云锦赛苏杭。
莫道小民生计微,一丝一缕系安康。”
这首诗则充满了欣慰与鼓励,语言明快,描绘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民生画卷,将“厚农桑”的理念化为了具体的、充满希望的场景。此诗通过谢玉英的商队,在淮南致力于桑麻的州县小范围流传,无形中推广了此种利民模式。
而更多的,则是他记录在私人笔记中的文章与策论。如《**论淮南盐政疏**(草稿)》,系统分析了盐政弊病,提出了“放宽小贩、严查巨贾、官督商办、利益均沾”的改革思路;又如《**漕运利弊新探**》,结合他实地调查与账册核验,详细剖析了漕运体系中官、商、军、匪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以及改革的关键节点。
这些诗文策论,篇篇都立足于他在地方的亲身实践,数据详实,见解深刻,充满了经世致用的精神。它们或许暂时无法上达天听,也无法在士林中引起轰动,但却是他两年来沉淀与思考的结晶,是他未来行动的蓝图,其价值,远非昔日那些风流词章可比。
【系统】界面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系统【检测到宿主文学创作风格转变,深度与实用性提升】
系统【技能“文以载道”效果增强:创作的政论、纪实类作品说服力与洞察力提升】
系统【获得新状态:厚积薄发】
系统【效果:长时间积累后,下一次重大行动或关键创作的成功率与影响力将大幅提升】
这一日,柳永正在核查一批由扬州发往泉州的官方船引记录,试图从中寻找永丰号海船活动的蛛丝马迹。老周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廨舍,神色紧张地递过一本看似普通的货品登记簿。
“柳大人,”老周声音压得极低,“这是小人多年前私下抄录的,一些未经……‘润色’的旧档。其中或许有您想找的东西。您看过之后,尽快归还,并……千万小心。”说完,不等柳永回应,便匆匆离去。
柳永心中一动,立刻关紧门窗,在灯下仔细翻阅起来。这本登记簿记录的是数年前一批由扬州港出发,持有特殊漕司批文(非枢密院批文)的货船信息。其中几条船的货品登记栏里,赫然写着“**闽铁**”、“**胶**”等物!
“闽铁”!这正是精铁的一种别称!而“胶”则可能是造船用的重要物资!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这几条船的接收方,并非泉州官衙或市舶司,而是一个名为“**致远堂**”的商号。他立刻调动系统记忆库查询,很快便发现,这个“致远堂”在官方记录中几乎是一片空白,但在一些零散的民间海商记录里,却隐约指向它与海外番商,尤其是与**高丽**、**倭国**商人往来密切!
一条清晰的链条,似乎在他眼前浮现:永丰号在内地收购或盗采精铁,通过漕运系统(利用漕司或伪造的枢密院批文)运至扬州等沿海港口,再经由这个神秘的“致远堂”中转,最终走私出海,售往高丽、倭国!
这已不仅仅是贪墨渎职,这是资敌叛国的大罪!
柳永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愤怒,将关键信息牢牢记住,然后将登记簿小心藏好。他知道,老周冒死送来此物,意味着信任,也意味着危险临近。对手恐怕也早已察觉到他的暗中调查,只是暂时抓不到把柄而已。
他铺开纸,想写点什么来平复心绪,最终却只写下四个字:
“**海波难平**。”
墨迹淋漓,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他的词作量减质增,篇篇蕴藏深意。而这一次,他掌握的线索,其深意足以掀起一场席卷朝野的惊天大案。
他望向南方,那是泉州的方向,也是海波之外,隐藏着最终答案的方向。
是时候,将目光更多地投向那片蔚蓝而凶险的海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