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骑士的马蹄声在迦兰寺门前戛然而止,他翻身下马,腰间佩刀撞在石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飞鸟。
“玄昭!出来!”骑士扯着嗓子喊,声音里满是不耐与怒意,“侯爷有令,限你三日内回府!”
寺庙里的僧人纷纷侧目,管事僧上前想拦,却被他一把推开:“滚开!佛门清净地?我看是逃兵避祸所!”
这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玄昭的心里。他刚走到山门,听到这话时,脚步猛地顿住,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泛白。
“放肆!”玄昭的声音冷得像雪域的冰,“迦兰寺岂容你撒野?”
骑士转过身,看到玄昭时,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哟,这不是玄昭将军吗?怎么,当和尚当得连本名都忘了?”他上下打量着玄昭的僧袍,“也是,三年前那场败仗,死了上千弟兄,换谁都想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你闭嘴!”玄昭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胸口剧烈起伏,像是有猛兽要冲破胸膛。
月徊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玄昭浑身紧绷,眼底是翻涌的戾气,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褪去了僧人的清寂,露出了属于武将的锋锐与痛苦。而那骑士则像只斗胜的公鸡,一脸挑衅地盯着他。
周围的香客早已吓得退开,几个小沙弥缩在门后,圆觉攥着拳头,小脸涨得通红,却不敢上前。
月徊没有直接介入,只是走到圆觉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去告诉住持,说有贵客闹事,让他老人家来看看。”
圆觉愣了愣,见月徊眼神平静,便咬着唇点了点头,转身往寺庙深处跑去。
做完这些,月徊才抬步走向对峙的两人。她没有看骑士,只是望着玄昭,声音放得很柔:“大师,佛经上说‘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何必与俗人计较?”
她的声音像一汪清泉,缓缓淌过玄昭紧绷的神经。他猛地回神,看向月徊时,眼底的戾气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难堪,有狼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
骑士这才注意到月徊,上下扫了她一眼,见她穿着素净,气质温和,却偏生站在玄昭身前,像是在护着他,顿时更气了:“哪来的野丫头?这里没你的事,滚开!”
月徊没动,只是抬眸看他,眼神清澈却带着淡淡的疏离:“施主此言差矣。迦兰寺是清修之地,容不得人在此喧哗。再者,玄昭大师如今是方外之人,前尘旧事,何必再提?”
“方外之人?”骑士冷笑,“他欠弟兄们的命,欠侯爷的恩,想出家就能一笔勾销?”他上前一步,逼近玄昭,“当年若不是你指挥失当,左翼军怎会被蛮族围剿?若不是侯爷力保,你早该被军法处置!现在让你回去受审,是给你赎罪的机会!”
“我没有指挥失当!”玄昭猛地反驳,声音嘶哑,“是有人通敌!是有人故意延误军情!”
“证据呢?”骑士步步紧逼,“你拿得出证据吗?如今全军上下都等着看你伏法,你以为躲在这里画符念经,就能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弟兄?”
“我……”玄昭语塞,脸色苍白如纸。当年的证据早已被销毁,他百口莫辩,这才心灰意冷剃度为僧,可“指挥失当”四个字,始终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
骑士见他语塞,更得意了:“怎么?说不出来了?我告诉你,别以为躲在这穷乡僻壤就能安生,侯爷说了,你不回去,就别怪我们……”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月徊打断了:“施主可知,当年左翼军的粮草官,是被蛮族的毒箭所伤?”
骑士愣了一下:“关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