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温阮还没从怔忡中回过神，腰间就多了一只温热的手。厉则衍不知何时已洗漱完毕，身上带着淡淡的雪松香气，正低头凝视着她，眼底的担忧像揉碎的星光，清晰可见：“还在琢磨教授的话？”
他伸手拂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指腹带着刚洗过手的微凉，轻轻蹭过她的眉骨，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要是觉得难，咱们就不勉强。想继续休学调整，或是重新捡起设计，你做任何决定，我都陪着你。”
温阮抬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映着自己的影子，没有半分敷衍与不耐。积压许久的不安突然有了出口，她鼻子一酸，伸手环住他的腰，往他怀里缩了缩，声音带着点闷意：“我怕……怕自己早就忘了怎么好好画图，也怕之前那些糟心事，会再缠上我，耽误比赛。”
厉则衍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却格外坚定：“傻姑娘，你在设计稿上落下的每一笔，我都见过，那股灵气藏在你骨子里，从来没丢过。”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像是在给她打气，“至于那些麻烦，有我在，它们连靠近你的机会都没有。你只要安心把‘涅槃’画出来，剩下的都交给我。”
温阮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原本乱成一团的思绪渐渐平静。她抬手攥住他衬衫的衣角，指尖传来的布料触感格外踏实，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原来有人撑腰的感觉，能让她重新鼓起勇气，去触碰那份差点被遗忘的热爱。
两人收拾行李时，厉则衍没让温阮沾半分重活，只让她坐在地毯上，把设计相关的物件一一理出来。温阮打开尘封许久的木盒，里面整齐叠放着她从本科用到现在的设计本，封面边角已磨出浅褐色的毛边，翻开第一页，还能看到大学时随手画的小雏菊纹样，笔尖的青涩里藏着对设计的满腔热忱。
“这个还能用吗？”厉则衍端来一杯温好的牛奶，放在她手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自动铅笔上——笔杆上印的品牌logo早已模糊，笔芯也只剩短短一截。温阮捏着笔转了转，笑着点头：“当然，这支笔陪我画过第一个获奖设计，算是我的幸运笔。”
话音刚落，厉则衍就从身后拿出一个银色的笔袋，递到她面前：“我问过苏念，她说你常用的勾线笔型号，昨天让助理去艺术城挑了几支，你试试合不合手。”温阮打开笔袋，里面不仅有她惯用的0.38mm极细勾线笔，还有几支带珠光的特殊材质画笔，笔杆上还细心缠了防滑的皮质握套，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
她拿出一支笔，在草稿纸上轻轻画了道弧线，笔尖流畅不卡顿，墨水干得也快，正是她熟悉的手感。抬头时，正好撞进厉则衍含笑的眼眸，他正蹲在一旁，手里拿着块麂皮布，仔细擦拭她那套旧水彩笔，动作认真得像是在处理什么贵重物品。
“这些旧笔我自己擦就好，别弄脏你的手。”温阮伸手想去接，却被厉则衍躲开。他低头吹掉笔杆上的细尘，声音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你乖乖整理设计稿，这些小事交给我。再说，这可是陪你走过好多路的工具，得好好护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温阮靠在沙发上，翻看着之前画的“涅槃”系列草稿——纸上画着半只浴火的凤凰，羽翼的线条还带着犹豫，火焰的层次感也略显单薄。正出神时，厉则衍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盘切好的草莓，在她身边坐下。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草稿，指尖轻轻点在凤凰的羽翼处：“你之前说，想在珠宝里藏进‘重生’的寓意，或许可以在羽毛边缘加些碎钻，像火焰里闪的光。”温阮愣了愣，转头看他——厉则衍明明不懂设计，却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想法，还悄悄琢磨了细节。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她拿起笔，按照他说的思路，在草稿上添了几笔细碎的光点，原本略显沉闷的画面瞬间亮了起来。厉则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上次陪你逛珠宝展，你盯着那枚羽毛胸针看了好久，说碎钻的光泽像‘活着的光’，我就记下来了。”
温阮心里一暖，靠在他肩头，继续在草稿上修改。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混合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竟成了她这段时间以来最安稳的背景音。收拾完行李准备出发时，厉则衍突然从玄关柜上拿起一个黑色的背包，递给她：“里面放了你的保温杯，我灌了温蜂蜜水，还有你胃不舒服时吃的药，都分好类放在小格子里了。”
温阮打开背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小物件：她惯用的薄荷糖、防晕车的柠檬片，甚至还有一小盒她喜欢的草莓味护手霜——因为画图经常要洗笔，她的手总容易干。原来他早就把她的习惯，一一记在了心里，藏在这些不起眼的细节里。
车子驶往学校的路上，温阮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手里还攥着那支旧自动铅笔。她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厉则衍，阳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冷硬气场。这一刻，温阮突然觉得，所谓“涅槃”，不仅是她设计里的寓意，更是她自己——在仇恨里挣扎过后，被爱托着，重新找回热爱的自己。
电梯门缓缓打开，厉则衍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还没等温阮反应过来，就熟稔地掏出钥匙开了门。推开门的瞬间，温阮的目光就被客厅那面朝南的落地窗牢牢吸引——原本空旷的角落，竟摆着一张定制的实木工作台，台面宽度足有两米，边缘打磨得圆润光滑，避免了画图时不小心磕碰。
“这张桌子是我让木匠按你之前提过的尺寸做的，高度调过三次，你试试坐着舒不舒服。”厉则衍说着，拉过一把皮质座椅，示意她坐下。温阮刚一落座，就发现座椅靠背正好贴合她的腰腹曲线，连扶手高度都恰好能让她自然搭着胳膊画图，显然是精心测算过的。
她伸手抚过工作台面，触感细腻温润，没有半点毛刺。低头时，又瞥见桌下藏着的小抽屉，拉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分了格：左边放着不同型号的美工刀和切割垫板，中间是她常用的圆规与量角器，右边甚至摆着几卷不同颜色的胶带——有她贴草稿用的低粘胶带，还有固定画纸的无痕胶，连她之前抱怨过普通胶带会粘坏画纸的小事，他都记在了心里。
“还有这个。”厉则衍走到工作台旁，按下了桌沿的一个小按钮。随着轻微的电机声，工作台一侧缓缓升起一块倾斜的画板，角度正好符合人体工学，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弯腰低头画图。画板旁还嵌着一圈暖白色的灯带，他伸手点开开关，柔和的光线立刻铺满台面，“你之前说晚上画图总觉得光线刺眼，这个灯带是可调亮度的，还能模拟自然光，保护眼睛。”
温阮站起身，绕着工作台转了一圈，眼底满是惊喜。这时，她又注意到工作台对面的墙面上，挂着一块巨大的软木板，上面已经钉着几张纸——凑近一看，竟是她之前随手画在便签上的“涅槃”系列碎片灵感，有火焰的动态线条，也有凤凰羽翼的结构草图。她明明记得这些便签都随手放在了旧公寓的抽屉里，没想到他竟一张张收了起来，还细心地整理好挂在这里。
“我看你总把灵感记在便签上，怕丢了可惜，就都钉在这里了，你想改的时候，随时能添新的。”厉则衍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旁边那个白色柜子里，我放了新的画纸和颜料，都是你常用的品牌，连你上次说难买的矿物颜料，我也托人从国外带了几盒。”
温阮拉开白色柜子，果然看到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画材：从8K到A3的素描纸，按克重分好类；她惯用的水彩颜料，连色号都和她之前用的一模一样；最底层的抽屉里，还放着一套全新的珠宝设计专用蜡雕工具，连工具包都是她之前在杂志上看过的限量款。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套工具？”温阮拿起一把小巧的蜡刀，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刀柄——她只在和苏念视频时提过一句，说这套工具雕刻羽毛细节特别顺手，没想到他竟真的记在了心里。厉则衍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你说过的话，我从来没忘。”
正说着，温阮又注意到工作台角落放着一个小小的恒温杯垫，上面还压着一张便签，是厉则衍的字迹：“冬天画图手容易凉，杯垫一直保温，记得喝蜂蜜水。”她伸手摸了摸杯垫，果然是温热的，旁边的保温杯里，蜂蜜水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温阮转过身，扑进厉则衍怀里，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腰。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眼前是满屋子为她准备的设计惊喜，心里像是被温水泡过的糖，一点点化开，甜得发暖。“厉则衍，”她抬头看着他，眼底闪着亮晶晶的光，“你怎么把什么都想到了？”
厉则衍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因为我想让你在这里画图的时候，不用有任何顾虑，只需要安心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他顿了顿，伸手拿起桌上的一支勾线笔，递到她手里，“现在，要不要试试你的新工作台？”
温阮接过笔，走到工作台前坐下。暖光灯的光线落在画纸上，笔尖划过纸张时，连手感都比以前顺畅了许多。她握着笔，脑海里突然闪过无数灵感——那些关于“涅槃”的碎片想法，在这一刻仿佛有了串联的线索。她低头，在画纸上轻轻勾勒出凤凰展翅的轮廓，羽翼边缘按厉则衍之前说的，添上细碎的钻光线条，火焰的纹路里，又藏进了几缕温柔的曲线，像是被爱意包裹的温度。
厉则衍没有打扰她，只是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静静看着她画图的侧脸。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认真的眉眼上，落在她握着笔的指尖上，也落在那张渐渐丰满的设计稿上。这一刻，时光仿佛被放慢，只剩下笔尖沙沙的声响，和满室藏不住的温柔与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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