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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卷起青砖上的落叶，打着旋儿扑在偏殿窗棂上。我站在廊下，看着小翠提着的灯笼摇晃得厉害，光晕映得她脸色发白。
"姑娘..."她拽了拽我的袖子，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这时候去东宫..."
我没理会，抬脚跨过门槛。帘子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我伸手掀开，暖黄烛光洒在脸上。柳清瑶正背对着门坐着，发间银簪在烛火里泛着微光。她怀里抱着个绣帕，染着暗红，像是浸过血似的。
脚步声惊动了香炉里的青烟。那缕烟打着转儿飘到她跟前，她慌忙把绣帕藏到身后，转身时茶盏碰出清脆声响。
"娘娘怎的这时候..."她起身要行礼，手一滑，茶盏歪倒在案几上。我看着茶水顺着雕花纹路漫过去，在她衣襟洇出深色痕迹。
"听闻柳姑娘身子不适。"我踱到窗边，指尖抚过锦缎帷帐，"这偏殿倒是个养病的好去处。"
她低头拢了拢衣袖："让娘娘见笑了。"话音未落，一阵风从窗缝钻进来，烛火忽地蹿高，照得她眼底一片青黑。
我坐到方才她坐的位置，手指叩了叩案几："方才御书房那边...太子可还好？"
柳清瑶捧起茶壶续水，壶嘴悬在盏口迟迟不落："奴婢不知，只听说皇上身子又不好了。"
"是么？"我盯着她手腕内侧新结的痂，"倒是巧得很。前日太子玉带还松着，今日竟系得这般紧实。"
茶汤"啪"地溅出来，滴在她指尖。她猛地缩回手，烫得直吸气。
"娘娘说得是。"她咬着唇笑，眼角却沁出泪光，"太子心思缜密，总想着大事。"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摇曳的竹影："柳姑娘跟着太子多年，可知他玉带系法为何不同？"
烛芯爆出朵灯花。柳清瑶攥着袖口的手指关节泛白："奴婢...不知。"
"该知道的。"我往前倾了倾身子，"今夜御书房里，皇上吐血时太子面色如何？"
她忽然抬头看我，眼里蓄着的泪终于滚下来："娘娘！"她猛地站起身，椅子撞在墙上发出闷响，"奴婢从未想过夺你之位...真的从未想过..."
我看着她跌坐在椅子上，肩膀一抖一抖。烛光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像团随时会熄灭的火苗。
"你说这话..."我顿了顿，喉头有些发涩，"给谁听？"
她呜咽着摇头："只愿他安好...只愿他安好..."
这话让我想起洞房那夜。盖头掀起时，萧瑾背对我坐着，腰间玉带松垮。我看着两截断玉怎么也拼不到一起，他说那是天意。
"莫让一时情深，误了终身。"我听见自己说，"你可曾试过放下？"
柳清瑶抬眼看着我，泪珠沿着鼻梁滚落："娘娘试过么？两年之约时，太子眼中明明..."
窗外风声骤起，吹灭两盏烛火。黑暗中传来茶盏轻响，接着是衣料摩擦的窸窣。我站起身，袖中玉佩残片硌得生疼。
"好自为之。"我说完往外走，脚步声惊飞檐下宿鸟。
柳清瑶送我到门口，指尖擦过灯笼穗子。她望着远处的御书房方向，神情恍惚得像团雾。
我转身要走，听见她轻声说："娘娘袖中的玉佩...和太子的一样碎。"
夜风卷起满地落叶，我拉紧斗篷往宫门走去。小翠跟在后面，脚步声轻得像猫。
回廊拐角处，我停下来看着满天星斗。袖中碎片冰凉，掌心却出了汗。风里飘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这次是真的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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