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希宇因过度共情而引发的强烈心理应激,可可虽然用无尽的耐心和守护为他构筑了一个避风港,但她深知这并非长久之计。她希望能在根源上稍微缓解他的痛苦,哪怕只是一点点。于是,她再次找到了一直提供帮助的心理医生林医生。
林医生认真听取了可可的描述,对希宇这种近乎极致的善良和脆弱深感同情,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特殊性。他沉吟片刻,对可可说:“希宇的情况,与其说是典型的心理障碍,不如说是一种先天心性过于敏感慈悲的表现。常规的心理疏导效果可能有限。我倒是认识一位朋友,是位道医,或许能从另一种角度提供一些思路。”
就这样,可可通过林医生,联系上了在城郊玄阳观清修的青年道医刘晓晨(道号刘宇道)。电话里,可可详细描述了希宇的症状:对一切动物(乃至新闻画面中的)死亡和受苦都感到极度恐惧和悲伤,甚至影响到正常生活。
刘晓晨道长安静地听完,没有立刻给出解决方案,而是先推荐了一些安神定志的推拿手法(如轻柔按压百会、神门等穴位),以及一些宁心安神的食疗方子(如百合莲子粥、酸枣仁茶)和温和的中药(需面诊后辩证开具)。但他坦诚地告诉林医生,请他务必转告可可:
“此子心性澄澈,悲悯过人,此乃天性,非是病根,故难以‘根治’。吾等所能为者,不过是以安神之法,稍缓其惊惧之苦,如杯水车薪,助其稍得安宁耳。其痛之所源,在于视众生平等,感同身受,此心至善,亦至苦。”
接着,刘晓晨道长话锋一转,提供了几个或许能帮助希宇在认知上稍微“减压”的视角,请林医生务必用希宇能理解的、最浅白的方式转达:
“第一,关于虾蟹虫蛹之类。无论依我道家之言,还是据西洋格物之学,此类无脊椎之物,实无真正之‘大脑’,亦无魂魄可言。其活动皆凭本能反射,犹如草木向日,葵花倾阳。故而,烹煮活虾活蟹,与烫煮青菜豆芽,在‘杀生’一事上,本质并无不同,皆远不同于宰杀有灵有魂之鱼鳖猪狗。可试以此理宽解之,或可减其对此类场景之惧。”
“第二,关于鸡子(鸡蛋)。受精之蛋,蛋黄上有一‘胚盘’,细观可见血丝,此方为小鸡生命之始。其余蛋黄蛋白,不过其成长之资粮,如同母腹中之羊水。寻常所食之蛋,多为未受精者,内中本无生命。此理或可助其安心食蛋,不必忧心伤及雏鸡。”
“第三,关于‘毛蛋’(死胎蛋)。鸡之生命力颇强,去其首级,其身犹可活动片刻,足见其灵性低微。且依我道门所见,魂魄投胎,多在降生前一刻。故毛蛋之内,实无小鸡之魂灵驻留,不过一未能成型之肉胎耳。”
最后,刘晓晨道长总结道:“告知可可居士,于希宇而言,见杀鱼宰畜、鸟兽死伤而悲恸,此乃其天性仁厚,强阻反损其真。吾人所授安神之法,可助其平复心境。至于那些无灵之物(如虾蟹)或认知有误之处(如鸡蛋),或可稍作解释,以期减轻无谓之苦。然其核心之痛,终需包容与陪伴。见其哀伤时,捂住其眼,揽入怀中,温言安抚,告之‘姐姐在’,便是最好之‘药’。”
可可仔细聆听着林医生的转述,心中百感交集。她感激刘晓晨道长提供的知识和安神方法,这至少让她在面对某些特定情况(如烹饪虾蟹、吃鸡蛋)时,有了可以尝试解释的依据。但她更深刻地明白,道长说得对,希宇的痛苦根源在于他那颗无法被“道理”完全说服的、过于柔软的心。
她无法,也不愿去“治好”他的善良。
她能做的,就是更细致地运用道长建议的安神方法,在饮食和日常按摩中帮助他稳定情绪。同时,在不可避免要面对那些让他痛苦的场景时,更加及时地给予他庇护。
当再次经过商场水产区,希宇因看到杀鱼而害怕地往她怀里钻时,可可一边迅速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将他紧紧搂住快步离开,一边在他耳边轻声却坚定地说:“不怕,姐姐在。我们希宇最善良了,姐姐都知道。”
这一次,她的心中少了几分无奈,多了几分理解和接纳。她守护的,正是这份在世人看来或许“过度”的纯净与慈悲。而这,让她觉得自己的婚姻和守护,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