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秋雨淅沥,敲打着玻璃,带来一股湿冷的寒意。可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刚收拾好东西,就看到希宇自己操控着轮椅,出现在警队门口。他穿着雨衣,但头发和肩膀还是有些被飘雨打湿了,脸上带着一丝冒雨前来后的疲惫,却又有见到可可的亮光。
“姐姐!”他看到可可,立刻扬起一个笑容,带着点讨好的意味,仿佛在说“你看,我自己来接你了”。
可可心里一暖,却又立刻被担忧取代。她快步上前,摸了摸他微湿的头发和冰凉的手,心疼地责备:“怎么自己跑来了?下雨天多冷啊!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她赶紧拿出干毛巾给他擦头发,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在他身上。
希宇只是乖巧地任由她摆布,小声说:“想……接姐姐回家。”
可可无奈又感动,只好尽快推着他,冒着细雨回到了他们温暖的小家。
然而,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入夜后,希宇开始显得有些不舒服,精神萎靡,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可可一量体温,38.2℃。果然发烧了。
她连忙给他喂了退烧药,用温水帮他擦拭身体进行物理降温,把他裹在温暖的被子里。希宇昏昏沉沉地睡着,但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身体时不时地颤抖,嘴里开始断断续续地发出模糊的呓语。
起初,可可以为他只是因为淋雨受了风寒,身体不适。但渐渐地,她从他破碎的梦话中,听到了更让她心惊的内容。
“……妈妈……冷……水……好多水……”
“……不要……爸爸……别冲妈妈……”
“……厕所……呜……妈妈哭了……”
“……好冷……希宇怕……妈妈……”
这些零碎的词语,像一把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可可记忆的闸门。她想起社区调查时得知的细节——那个渣男父亲在家暴时,曾经残忍地将希宇的母亲拖进卫生间,用冰冷的花洒长时间地冲击她……
原来,希宇今晚的发烧,不仅仅是生理上的风寒入侵!
那场秋雨,那淋在身上的冰冷雨水,如同一个残酷的触发器,瞬间将他拉回到了那个充满恐惧、无助和刺骨寒冷的童年噩梦之中。 身体上的冷,与记忆深处那花洒冷水冲击下的寒冷、母亲绝望的哭泣、以及自身极致的恐惧,重重叠合在一起,击垮了他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从而引发了身体的应激反应和高烧。
他不是简单地“冻着了”,他是被记忆里的寒冷和恐惧“冻”病了。
可可的心像是被瞬间浸入了冰窟,又像是被烈火灼烧。她看着希宇在病痛和梦魇中痛苦挣扎的模样,仿佛能透过时光,看到那个在卫生间角落里,看着母亲被虐待、吓得瑟瑟发抖、浑身湿透的小小男孩。
她俯下身,不顾他身上的热度,紧紧地将颤抖的他搂进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他体内外的所有寒意,无论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
“希宇不怕,姐姐在这里!没有人能再伤害你和妈妈了!那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过去了……”她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试图用现在的声音覆盖掉他脑海中那些可怕的回响。
她的尾巴也焦急地缠绕上来,温暖地环住他,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这一刻,可可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希宇恐惧的根源有多么深沉和具体。那些创伤,早已不仅仅是心理的阴影,更是烙印在身体记忆里的条件反射。一场雨,一个相似的感觉,就足以让他再次坠入深渊。
守护他,意味着要更加细心地规避一切可能触发他痛苦记忆的细节,也意味着在他不可避免地被拉回过去时,给予他加倍坚实和温暖的锚点。
夜还很长,雨还在下。可可抱着她受尽磨难的小王子,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怜惜和更加汹涌的保护欲。她发誓,要用自己余生所有的温暖,去一点点融化他记忆里那些冰冷的雨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