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离开北方的那天,沈夕桐去了护城河边。冰面开始融化,露出小块深色的水面,像块打碎的镜子。她坐在长椅上,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里面传来自己的笑声、周砚的低语,还有风拂过柳梢的声音,像场温柔的幻觉。
“回南江见。”她对着空荡荡的河面轻声说,仿佛周砚还站在巷口,眼里带着期待的光。
陈瑶去瑞士的前一天,两人挤在一张床上,聊到深夜。“到了那边,我会帮你盯着江岫白,让他好好恢复。”陈瑶打着哈欠说,“不过说真的,周砚看你的眼神,比护城河里的冰还纯,你可别再犯傻了。”
沈夕桐笑着捶了她一下,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是啊,该往前看了。
正月末,沈夕桐踏上回南江的火车。窗外的风景从皑皑白雪变成零星的绿意,北方的凛冽被南江的湿润取代,空气里弥漫着榕树和白玉兰的清香。走出高铁站时,她下意识地往人群里看,心里竟有点期待那个熟悉的身影。
“这边!”林宇举着个牌子冲她挥手,身边还站着几个吉他社的同学,“周砚说他项目忙,让我们先来接你,晚上请你吃火锅。”
提到周砚,沈夕桐的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装作不在意:“他忙就别打扰他了。”
“忙也得吃饭啊,”李萌挤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说,周学长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总问‘沈夕桐什么时候回来’,还把你送他的山楂核串成钥匙扣,天天挂在身上。”
沈夕桐的脸颊发烫,低头跟着他们往地铁站走,心里却像揣了颗发芽的种子,暖融融的。
回到宿舍,收拾行李时,她从背包里拿出周砚送的银杏叶项链和梧桐叶胸针,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妆台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金属和玉石的光泽交相辉映,像藏着个温柔的秘密。
晚上的火锅局定在学校附近的老店。沈夕桐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周砚站在路灯下,穿着她熟悉的白色T恤,外面套了件薄外套,手里拿着个吉他包,看到她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你不是说项目忙吗?”沈夕桐走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再忙也得来接你啊,”周砚晃了晃手里的吉他包,“给你带了个东西。”
吉他社的同学识趣地先走了进去,留下两人站在路灯下。周砚打开吉他包,里面是把新吉他,琴颈上刻着片小小的银杏叶,旁边还有行小字:“南江的春天,等你合奏。”
“上次看你的吉他有点旧了,”他挠了挠头,“找朋友定制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夕桐的指尖轻轻拂过琴颈上的刻痕,触感温润,像他掌心的温度。“我很喜欢,谢谢你。”
“喜欢就好,”周砚看着她,眼里的光比路灯还亮,“晚上……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火锅吃得热热闹闹,周砚坐在沈夕桐身边,不停地给她夹菜,像在北方时一样自然。林宇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举起杯子笑了:“欢迎夕桐回家,也祝我们吉他社的‘黄金搭档’早日合体。”
大家跟着起哄,沈夕桐的脸颊红得像锅里的虾滑,周砚却笑得坦然,偷偷在桌子底下碰了碰她的手,像在传递一个无声的约定。
饭后,周砚带着沈夕桐往学校后面的山坡走。夜里的风带着暖意,吹得榕树叶沙沙作响。走到半山腰的观景台,他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灯火:“你不在的时候,我常来这儿,想着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夕桐的心跳得飞快,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周砚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山楂核钥匙扣,在她面前晃了晃:“这个我天天带着,像带着你的平安符。”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变得认真,“沈夕桐,在北方的时候,我有句话没说出口。”
沈夕桐的呼吸屏住了,手心微微出汗。
“我喜欢你,”周砚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眼里的真诚像夜空的星星,“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陪你吃遍北方的铁锅炖,想和你在南江的春天里合奏,想把所有温柔都给你的那种喜欢。”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最动人的旋律,轻轻撞进沈夕桐的心里。她想起北方街角的偶遇,想起铁锅炖里的暖意,想起冰面上紧握的手,那些细碎的瞬间像音符,终于凑成了完整的乐章。
“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周砚见她没说话,连忙补充道,“我知道你还没有忘记江岫白,我可以等,多久都可以的。”
“对不起,周砚。”沈夕桐打断他,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嘴角却扬着笑,“我虽然已经慢慢放下过去,迎接新的生活,可是他还没有完全从我的脑海里消失,我不能装着一个没有忘记的人去和一个喜欢我的在一起,这对你不公平。”
这些说得很轻,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周砚愣住了,眼里露出了失落,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
远处的城市灯火璀璨,近处的风带着花香,两人站在星空下,像两棵并肩的树,根系在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相连。
第二天的吉他社活动,他们还和往日一样,沈夕桐抱着新吉他出现时,所有人都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周砚坐在她身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调音时总忍不住碰她的琴弦,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像在弹奏一首甜蜜的序曲。
林宇笑着拿起自己的吉他,轻轻弹了段《界线之上》的间奏。琴声温柔。
三月的南江,白玉兰开得如火如荼。沈夕桐和周砚常常一起去图书馆,她看诗词,他看项目书,偶尔抬头相视一笑;他们会在傍晚的操场散步,聊未来的计划,聊音乐和创业的奇妙关联;他们会在吉他社的活动室里,一个弹主音,一个唱和声,《向光而行》的旋律里,多了几分崭新的温柔。
一天下午,沈夕桐收到陈瑶发来的照片。照片里,江岫白站在瑞士的雪山下,拄着拐杖,脸上带着笑容,身边放着一把吉他。配文:“他说,看到你幸福,我却不开心。”
沈夕桐拿着照片,看了好久好久。
是啊,都会好的。过去的故事像封好的信,已经寄往远方;而眼前的人,正带着春天的暖意,和她一起,写下新的篇章。
吉他社的春季演出上,沈夕桐和周砚合奏了一首新歌,是周砚写的词,沈夕桐谱的曲,名叫《南江的春》。
“冰融成河,
雪化成歌,
你牵着我的手,
走过冬与秋……”
歌声在礼堂里回荡,温柔而坚定。台下的林宇和同学们用力鼓掌,李萌举着手机,眼里闪着泪光。
演出结束后,周砚在后台找到沈夕桐,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音乐盒,打开后,流淌出《南江的春》的旋律。“这个,送给你。”
音乐盒的底座上刻着一行字:“要开心。”
沈夕桐抱着音乐盒,抬头看着周砚,眼里的笑意像南江的春天,温暖而明亮。她知道,那些跨年夜的烟火,北方街角的重逢,都像散落的音符,终将谱成最动人的乐章,在时光里,温柔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