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住的第三天,是周三。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我走到院子里伸懒腰,突然闻到一股很浓的香味——是槐花的香,甜得发腻,闻多了有点头晕。我抬头一看,老槐树上果然开满了白色的花,一簇簇挂在枝桠上,把树枝都压弯了。
守则第2条!我心里一紧,赶紧跑回屋里,把所有窗户都关上,连卧室的纱窗都拉了下来。可香味还是钻了进来,飘在客厅里,绕着我的鼻子转。我屏住呼吸,数着自己的呼吸次数——一次,两次,三次……不行,得赶紧找瓷碗。
玄关木柜第三层,我之前没打开过,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白色的瓷碗,碗口有点缺角,碗底印着和钥匙串上一样的“槐”字。我接了半碗自来水,扣在额头上——水很凉,顺着脸颊往下流,流进脖子里,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十分钟过得特别慢。我站在玄关,保持着扣碗的姿势,能清晰地闻到槐花的香味越来越浓,甚至能听见花瓣落在院子里的声音——“啪嗒,啪嗒”,像有人在轻轻扔东西。期间,我听见卧室里传来“喵”的一声,是那三只黑猫的声音,可我不敢动,只能盯着地上的水洼发呆。
直到额头上的碗变温了,我才把碗拿下来,把水倒进水槽里。刚倒完,就听见水管发出“咚咚”的声音,很响,像是有人在里面敲钉子。我想起守则第1条,赶紧离开厨房,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把耳朵捂起来。
过了半小时,水管的声音停了。我走到厨房,看了看水槽——没什么异常,就是水龙头上挂着一滴水珠,慢慢往下滴。院子里的槐花香也淡了,打开窗户看,槐树上的花已经落了一半,地上铺了一层白色的花瓣,像雪一样。
三只黑猫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院子里,正蹲在花瓣上,用爪子扒拉着玩。缺耳尖的那只抬头看了我一眼,尾巴轻轻扫了扫旁边的花瓣,没动。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原来守则是真的,违反了说不定真的会出事。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我按时给黑猫喂猫粮,晚上22点后就轻手轻脚地走路,没再听到拖东西的声音。三只黑猫也越来越亲近我,会在我看电视的时候趴在沙发旁边,缺耳尖的那只甚至会用尾巴扫我的腿——不过每次它扫我,我都乖乖待在家里,不出门。
周五晚上,我提前半小时就坐在玄关旁边的椅子上,等着“访客”来敲门。手里攥着黑色塑料袋,是从木柜第二层拿的,袋子薄薄的,摸起来像纸做的,上面没有任何图案。
21点整,敲门声准时响起——“咚,咚,咚”(三下轻),“咚,咚”(两下重)。我数着敲门声,第五声敲完后,我盯着墙上的挂钟,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六十。
一分钟到了。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黑色塑料袋递了出去——手伸出去的时候,能感觉到门外有一股冷气,吹得我的手指发麻。我没敢抬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能看到访客的鞋子——是一双黑色的布鞋,鞋面上沾着泥土,像是刚从地里回来。
访客接过塑料袋,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一只手伸了过来,递过来一个白色的信封,信封上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有一个用红笔写的“19”。我赶紧接过来,指尖碰到信封,感觉有点黏,像是沾了什么东西。
“谢谢。”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说完就后悔了——守则没说能不能说话,只说不要看他的脸,不要说话。我赶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跳得飞快。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慢慢远去,直到听不见。
我把白色信封放在玄关木柜第一层,和守则册子放在一起。信封有点厚,摸起来里面像是装了纸。我很好奇,想拆开看看,可守则第5条说“不要拆开”,我只能忍住——之前的经历已经告诉我,遵守规则是唯一的活路。
可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总想着那个信封。访客是谁?他为什么要给我信封?信封里装的是什么?越想越睡不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睡着没多久,我就被一阵“哗啦”声吵醒了。不是拖东西的声音,是纸张摩擦的声音。我睁开眼,看见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月光从缝里透进来,照在地板上——有一个影子,正蹲在玄关的木柜旁边,手里拿着那个白色的信封,像是在拆。
我屏住呼吸,不敢动。那影子很高,穿着长长的衣服,头发披在肩上,遮住了脸。他拆信封的动作很慢,“刺啦——刺啦”,纸张被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楚。
突然,影子停了下来,慢慢转过头,朝着卧室的方向看过来。我赶紧闭上眼睛,把被子蒙住头,心里默念“别看到我,别看到我”。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脚步声朝着卧室过来,越来越近,停在床边。
我能感觉到有人在盯着我,呼吸声很重,带着一股淡淡的槐花香。过了几分钟,脚步声又慢慢远去,玄关传来“啪嗒”一声,像是信封被放回了木柜。接着,就是“哗啦——哗啦”的拖东西声,从走廊一直到客厅,然后消失了。
我不敢掀开被子,直到天快亮了,才敢偷偷看一眼——卧室的门还是开着一条缝,玄关的木柜上,白色信封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看起来没有被拆开过。
是梦吗?我坐起来,走到玄关,拿起信封看了看——封口还是好好的,没有被撕开的痕迹。可地板上,却有几滴水渍,从木柜一直延伸到卧室门口,水渍里还沾着一片槐树叶。
不是梦。有人进来过,拆了信封,又放了回去。是谁?是“槐先生”吗?守则第8条里提到过他,可没说他是谁,长什么样。我看着那片槐树叶,心里有点发慌——原来除了访客,还有别的“东西”住在19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