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
我坐在病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子边沿。苏婉儿正背对着我在柜子里翻找什么，她的影子斜斜地投在墙上，像根扭曲的藤蔓。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路灯还没亮起来，整个病房像是被蒙在一层灰蒙蒙的雾里。
“你到底在找什么？”我忍不住问她。
她没回头，声音闷闷的：“我记得你住院的时候带了个小熊，是你妈给你缝的。”
我愣了一下。我妈？我已经有很久没想起她了。
“你找那个干嘛？”我问。
“我想看看。”她说，“自从你出了事，你妈就没再出现过。”
我心头一紧：“你怎么知道？”
她终于转过身来，手里空空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看着我：“因为你是林晚，而我是苏婉儿。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我盯着她，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说话的方式不对劲。
太刻意了。
就像……有人教她这么说的。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试探着问。
她嘴角扯出一个笑，那笑容僵在脸上，像是被人强行挂上去的：“我能有什么事瞒你？”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病房门突然开了。
陈默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病历本，脸色比早上更疲惫了些，但眼神依旧很亮。
看到他的瞬间，我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更强烈了。
“你来了。”我听见自己说。
他点点头，在床边站定：“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我说，“就是有点累。”
他翻开病历本，低头记录了几句：“恢复得不错，再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
“真的？”我下意识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嗯。”
“那太好了！”苏婉儿在一旁拍手，“等你出院咱们就去吃火锅，我都快馋疯了！”
我笑了笑，可目光还是落在陈默身上。
他写完字后合上病历本，动作很自然，但我注意到他的手指有些发抖。
“你怎么了？”我脱口而出。
他愣了一下，随即摇头：“没事。”
“骗人。”我说，“你的手在抖。”
他顿了顿，轻声道：“只是有点累。”
我不信。
从我醒来那天起，他就一直这样。
表面上冷静如常，实则藏着什么东西。
“陈默。”我盯着他，“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他看着我，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就什么时候？”我追问，“等我出院？还是等到我又回到那个梦里？”
他皱眉：“你不该记得那个梦。”
“我当然记得。”我说，“我记得你说我是她的执念，记得你说你是她心里对你的投影，也记得……你抱着我说‘是我该谢谢你’。”
他沉默了。
苏婉儿站在一旁，没有插话，只是低着头，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
我继续说：“可我搞不懂。如果我真的只是她的执念，为什么你会爱我？如果我只是个梦里的影子，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些？”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因为你很重要。”
“重要？”我冷笑，“所以我就可以随便被抛弃？”
“我没有抛弃你。”他说，“我只是……必须让她醒来。”
“所以你就让我消失？”我盯着他，“就为了让她活下来？”
他没说话。
我忽然觉得好累。
“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我低声问，“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可我感觉到了。这个世界不对劲，你们也不对劲。”
陈默看着我，眼神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慌乱。
“林晚。”他说，“你该休息了。”
“我不困。”我固执地说，“我要知道真相。”
他叹了口气，转身朝门口走：“今晚先睡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陈默！”我叫住他，“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自己去找答案。”
他停在门口，背对着我，肩膀绷得很紧。
“别找了。”他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门关上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苏婉儿。
我转头看她：“你也觉得我不该问？”
她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腕，解开那根红绳。
我愣住了。
她手腕内侧，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像是被刀划出来的。
“你……”我刚要说话，她却冲过来一把抱住我。
“别问了。”她声音带着哭腔，“求你别问了。你再问下去，你会后悔的。”
我僵在原地。
她抱得太紧了，几乎让我喘不过气。
但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而且，她的体温……好像比我还要低。
我慢慢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后背。
冰冷的。
就像……不是活人的温度。
我猛地推开她。
她踉跄了一下，撞到柜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干什么？”她瞪大眼睛看着我。
我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
“你发现了吗？”她忽然笑了，“你终于发现了。”
我心跳加快：“你到底是谁？”
她歪着头，眼神变得陌生又诡异：“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开始怀疑了。”
我后退一步，背靠在床头。
她一步步走近：“你以为你醒了吗？你以为你回到现实了吗？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医院是空的？为什么只有我和陈默来看你？为什么你感觉不到饿、感觉不到疼？”
我喉咙发干：“你……你在说什么？”
“你还在梦里。”她笑着说，“只不过，这次的梦，是你逃不掉的。”
我猛地闭上眼，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没感觉。
我睁开眼，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蹲下来，凑近我耳边，轻声说：“你死了。”
我浑身一震。
“半年前，你就死了。”她继续说，“是陈默把你救回来的。可是……你的心跳停了太久，大脑缺氧太久，医生说你已经脑死亡了。”
我摇头：“不可能……我还能动……我能说话……我……”
“你只是他创造出来的一个意识体。”她打断我，“他是心理医生，研究脑科学，就是为了让你‘活着’。”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他爱你。”她轻声说，“所以他不愿意让你彻底消失。他把你困在梦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希望你能醒过来。”
“你胡说！”我吼道，“陈默不会这么做的！”
“是吗？”她反问，“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他总是在你醒来后离开？为什么他从不让你走出这间病房？为什么你感觉不到饥饿、疼痛、甚至时间的流逝？”
我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你不是真实的。”她伸手摸我的脸，“你只是他创造出来的幻影，是他不愿放手的执念。”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冲向门口。
拉开门。
外面一片漆黑。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脚步声。
哒、哒、哒……
越来越近。
我缩回病房，把门关上，背靠着门，大口喘气。
“你想逃？”她在我身后轻笑，“逃去哪儿？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你和他一起造出来的。”
我咬牙：“我不信……我不信这些……”
“你可以不信。”她说，“但你逃不出去。”
我猛地转身，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还有桌上那本翻开的病历本。
我走过去，翻开最后一页。
上面写着：
【患者姓名】：林晚
【诊断结果】：脑死亡状态
【主治医生】：陈默
【备注】：持续进行意识激活实验
我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是林晚。
我只是……一个梦。
一个他创造出来的梦。
[未完待续] | [本章完]门把手开始缓缓转动。
咔哒，咔哒。
我死死盯着那扇门，呼吸停滞。病历本从指间滑落，纸张翻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门开了条缝。
陈默站在门口，白大褂下摆沾着水渍。走廊的灯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你醒了。”他说。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他走进来，脚步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病房日光灯忽然闪了一下，我看到他眼底泛着血丝。
“林晚。”他蹲下来，握住我的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猛地抽回手：“别碰我。”
他愣住。
“你知道我是谁。”我说，“你早就知道。”
他沉默了几秒，轻轻点头：“是。”
“那你告诉我。”我盯着他，“我到底是谁？”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夜风吹动窗帘，带来一股潮湿的气味。他望着窗外，声音很轻：“你是林晚。”
“别骗我！”我吼起来，“苏婉儿说我已经死了！说我只是你造出来的意识体！说我根本不存在！”
他转身看我，眼神平静得可怕：“她不该说这些。”
我浑身发冷：“所以……是真的？”
他慢慢走近，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手指摩挲着桌沿。他的动作很自然，就像无数次查房时那样。
“半年前。”他开口，“你出了车祸。”
我屏住呼吸。
“当时心跳停止了十七分钟。”他说，“等到送到医院，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可你救了我。”我喃喃。
他摇头：“我没有。我只是……把你留在了这里。”
“什么意思？”
“我们叫它‘意识延续计划’。”他说，“通过脑机接口维持你的神经活动，再用虚拟现实技术构建一个稳定的意识空间。”
我脑子嗡嗡作响：“所以……我现在是在……电脑里？”
他点头。
“那陈默呢？”我问，“现在的你……是你吗？”
他苦笑：“是我。但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在现实中照顾你的身体。”他说，“而在这个世界里的我……是我模拟出来的。”
我怔住。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他继续说，“但我必须这么做。你不该就这么离开。”
“你疯了。”我说，“这是犯罪你知道吗？你把我困在这里，像个……像个幽灵一样！”
他没反驳。
“我不是人。”我咬牙，“我是数据？代码？一段程序？”
“你是我爱的人。”他说，“无论你在哪，无论你是谁。”
我攥紧拳头：“所以苏婉儿也是假的？她也是你编出来的？”
“不。”他说，“她是真实的。但她不是你的朋友。”
我愣住。
“她是你主治医生的女儿。”他说，“她的母亲是当年负责你案子的法医。”
我脑子里闪过什么：“等等……你说她妈妈是……”
“是她确认你已经脑死亡的。”陈默低声说，“所以苏婉儿恨你。”
我倒吸一口凉气：“她为什么要出现在我梦里？”
“因为她偷偷修改了我的系统。”陈默说，“她想让你知道真相。”
“为什么？”我问，“她想毁掉这一切？”
“她说这是救你。”陈默苦笑，“但她不懂……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陌生极了。
“你打算让我在这待多久？”我问，“永远？”
他沉默。
“我问你。”我逼近一步，“你有没有想过……我想不想活？”
他终于抬头看我：“你想的。不然你不会一次次醒来。”
“那是你设计的！”我吼道，“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站起来，声音难得带上情绪：“我知道。我知道你每次醒来都想逃，可你每次都回来了。因为你心里……还有放不下的人。”
我愣住。
“你以为我为什么能一直维持这个系统？”他说，“是因为你的意识太强了。你一直在挣扎，一直在寻找出口。你比任何人都想活。”
我咬紧嘴唇：“那是本能。”
“是吗？”他问，“那为什么每次你醒来，第一个找的都是我？”
我哑口无言。
他走近一步：“林晚，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但我真的……舍不得放手。”
我后退，撞到床边。
“现在你知道真相了。”他说，“你可以选择离开。”
我愣住：“什么意思？”
“我能终止系统。”他说，“只要你愿意。”
我盯着他，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选吧。”他说，“留下来，或者……彻底消失。”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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