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第四章 未诉之于口的诗
“我好像……有点奇怪。”
张真源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马嘉祺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浪。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清澈又带着些许困惑的眼睛里，有种一往无前的坦诚。
马嘉祺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荡。他该说什么？是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带过去，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还是……
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旁边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
“嘉祺，真源？还没走吗？”是助理姐姐探出头来，“车已经到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了。”
骤然被打断的氛围像被针扎破的气球，那点积攒起来的、孤注一掷的勇气瞬间消散。
张真源眼里的光闪烁了一下，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些失落。他迅速低下头，含糊地应了一声：“哦，好，马上来。”
马嘉祺到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怅然，但同时也有一丝隐秘的庆幸。他还没准备好，至少，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这样的仓促之间。
“走吧。”他最终只是低声说了一句，率先迈开了脚步。
回程的车上，两人异常沉默。
张真源靠着车窗，假装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玻璃上模糊地映出身边马嘉祺的侧影。马嘉祺则戴着耳机，闭目养神，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泄露了他并非真正放松。
那种奇怪的氛围并没有消失，反而因为那个未完成的话题而变得更加浓重，像一层无形的薄膜隔在两人之间，敏感又脆弱。
之后几天，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独处的机会。排练时专业依旧，互动依旧，甚至因为那份刻意，显得更加“正常”，更加“兄弟情深”。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某些东西一旦萌芽，就再也无法假装看不见。
丁程鑫和贺峻霖交换了几个眼神，默契地没有点破。严浩翔则偶尔会看着他们，露出一种“我就知道”的高深莫测表情，然后被刘耀文吐槽：“翔哥你又懂了？”
转折发生在一个普通的深夜。
马嘉祺失眠了。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张真源那句“我好像有点奇怪”，以及自己当时该死的犹豫。他烦躁地坐起身，拿起床头的平板，无意识地划开，点进了那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存着他零零碎碎写的很多未完成的旋律和小样。其中有一个文件，命名为《Z》。
他戴上耳机，点开了它。
舒缓而带着一点点忧郁的钢琴前奏流淌出来，然后是他自己录的含糊的哼唱旋律。这首歌的灵感，来自于无数次在练习室的深夜，来自于舞台侧幕安静的等待，来自于某个成员生日会上喧嚣人群中默契的对视……来自于所有关于“他”的碎片。
这首歌，只完成了一半。他卡在了歌词部分。有太多情绪想要表达，却找不到准确的词汇，怕太轻，又怕太重。
正沉浸在音乐里，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马嘉祺吓了一跳，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掉了平板，心跳如鼓。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他下床，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门外安静了一秒，传来一个他此刻最想见又最怕见的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确定：“……马嘉祺？你睡了吗？”
是张真源。
马嘉祺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张真源穿着睡衣，头发有些乱，怀里抱着一个……枕头？眼神有些游移，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我房间的空调好像坏了，一直嗡嗡响，吵得我睡不着。”他小声解释，理由听起来有点蹩脚，但表情却很真实，“能……能在你这边借宿一下吗？我打地铺就行！”
马嘉祺看着他，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那些纠结和顾虑在这一刻突然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他侧身让开：“进来吧。床够大。”
张真源眼睛亮了一下，飞快地钻了进来，像是怕他反悔。
房间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马嘉祺重新坐回床上，张真源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枕头爬到了床的另一边，规规矩矩地躺下，两人中间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和一种无声的张力。
“你刚才在干嘛？”张真源小声问，试图打破沉默。
“没干嘛。”马嘉祺下意识地把平板往自己这边挪了挪。
他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张真源的眼睛。张真源沉默了一下，忽然轻声说：“我好像听到一点音乐声……很好听。”
马嘉祺身体一僵。
黑暗中，人的其他感官会变得格外敏锐。他能听到张真源清浅的呼吸声，能闻到和自己身上同款的沐浴露香气从他那边传来。
“是一首……新歌？”张真源试探着问。
“……嗯。”马嘉祺的声音有些干涩。
“写完了吗？”
“还没有。卡住了。”
“卡在哪里？”
马嘉祺沉默了。卡在哪里？卡在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那份对你的感觉，卡在我不知道这份心情该如何安放，卡在那些无法诉之于口的悸动和犹豫。
他的沉默似乎给了张真源某种勇气。
张真源忽然翻了个身，面向他。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直直地看着马嘉祺的侧脸。
“马嘉祺，”他又叫了他的全名，语气是罕见的认真和执着，“那天在走廊，我的话还没说完。”
马嘉祺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也缓缓转过身，与张真源面对面。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那道“楚河汉界”形同虚设。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温热气息。
“我那天想说，”张真源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搔刮着马嘉祺的耳膜和心尖，“拍摄的时候，当你靠近我，当我靠在你怀里……我的心跳得好快。”
“不是因为镜头，不是因为紧张。”
“是因为你。”
“只有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简单，直接，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马嘉祺的呼吸骤然停滞，大脑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球击中，一片空白。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看着张真源，那双眼睛里盛满了忐忑、期待、和一往无前的真诚。像一面最干净的镜子，照见他同样慌乱却欣喜的内心。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巧了。”他说，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的那首歌……也是卡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写的下一句歌词是……”
他停顿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迎上张真源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
“是心动。”
“是因为你。”
“只有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万籁俱寂。
张真源的瞳孔微微放大，随即，一种巨大而璀璨的光芒从他眼底迸发出来，照亮了整个昏暗的房间。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击掌，而是准确地、用力地握住了马嘉祺放在被子上的手。
十指紧扣。
掌心相贴，温度滚烫，潮湿，却无比真实，无比坚定。
那首未完成的歌，最后一句歌词，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它最完美的韵脚。
不是写在纸上。
是写在了彼此交错的心跳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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