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宁果然没带他们去苏晚萤推荐的烟火气十足的烤鱼店,而是七拐八绕,走进了一家格调极其高雅、灯光暧昧、空气中飘着悠扬爵士乐的西餐厅。水晶吊灯、丝绒座椅、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新鲜的玫瑰,明显是专为情侣设计的顶级约会场所。
苏晚萤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衣香鬓影的景象,脚步有些迟疑,脸颊微微发烫。虽然和墨渊不是第一次单独吃饭,但在这种明显是“约会圣地”的地方,感觉完全不同。
“万宁哥,这……这里是不是太……”她小声想抗议。
沈万宁却不由分说,推着她和墨渊就往里走,一边对迎上来的侍者熟稔地报上预定信息,一边压低声音对苏晚萤说:“傻丫头,听哥的,准没错!哥可是把压箱底的私藏都贡献出来了!”
他坚决地把墨渊和苏晚萤按在了一个靠窗的、视野极佳的双人卡座里,然后自己则贼兮兮地笑着,溜到了他们身后不远处、被一盆高大绿植半遮挡的另一张桌子坐下,美其名曰:“给你们当保镖,顺便……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那挤眉弄眼的样子,让苏晚萤又好气又好笑。
墨渊对此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环境,他的注意力大多在苏晚萤身上。他泰然自若地翻开菜单,甚至主动询问苏晚萤的喜好,这让苏晚萤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菜品很快上齐,精致得如同艺术品。苏晚萤正小心翼翼地切着牛排,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将一小块已经切好的、淋着酱汁的牛柳放到了她的餐盘里。
是墨渊。
他动作自然,仿佛做了无数次,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说了句:“尝尝这个。”
苏晚萤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羽毛轻轻搔过,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蜜和心动瞬间溢满胸腔。她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感觉耳根都在发烫。她叉起那块牛柳放入口中,肉质鲜嫩,酱汁醇厚,但更让她回味的是他这笨拙却温柔的举动。
就在这暧昧温馨的气氛逐渐升温时,苏晚萤无意间抬眼,望向斜后方靠近餐厅入口的方向——那里也有一张双人桌。
她的目光骤然定住,拿着叉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张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人,女的笑靥如花,正亲昵地挽着男人的胳膊,男的则一脸倨傲,不是谢灵灵和刘锐又是谁?!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苏晚萤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就看向对面的墨渊。墨渊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和她视线所及之处,他金色的竖瞳微微收缩,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如同即将捕猎的毒蛇,锁定目标。
但他没有立刻发作。
在桌下,墨渊极其隐蔽地用胳膊肘,轻轻向后顶了一下。隔着椅背,信号精准地传递给了后方绿植旁的沈万宁。
沈万宁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回应。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大的动作,只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用只有他们这个角度能听到的、极其细微的气声说道:
“正常吃饭。”
他的声音平静无比,带着一种稳坐钓鱼台的从容,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一幕。
墨渊接收到信号,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放松。他收回锁定刘锐的冰冷目光,重新看向对面脸色有些发白的苏晚萤,拿起酒杯,对她示意了一下,用口型无声地说:
“别怕,吃东西。”
苏晚萤看着墨渊瞬间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安抚的眼神,又感受到身后沈万宁那稳如泰山的存在,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重新拿起刀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享用盘中的美食。只是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了那对不速之客。
浪漫的约会餐厅,瞬间变成了暗流涌动的无声战场。而他们,已然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餐厅里依旧流淌着舒缓的音乐,空气中弥漫着食物与玫瑰的香气。苏晚萤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小口吃着墨渊给她夹的菜,但心思早已飞到了斜后方那桌。
刘锐似乎心情不错,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几分,正对谢灵灵吹嘘着什么,内容隐约涉及到“很快就能拿到一笔大的”、“到时候带你去……”之类的话。谢灵灵依偎在他身边,满脸崇拜。
就在这时,侍者端着他们点的酒水走过来。许是刘锐说得太投入,手臂一挥,正好撞到了侍者托盘的边缘。
“哗啦——!”
一杯鲜红的葡萄酒猛地倾泻而出,不偏不倚,尽数泼在了刚好从旁边经过、准备去洗手间的苏晚萤的裙摆上!
雪白的裙摆瞬间被染上一大片刺目的猩红,狼狈不堪。
“啊!”苏晚萤惊呼一声,愣住了。
侍者吓得连声道歉。刘锐也愣了一下,随即非但没有歉意,反而因为被打断了谈兴而皱起眉头,目光扫过苏晚萤被弄脏的裙子,又看到她对面坐着的墨渊,脸上竟露出一丝混不吝的、带着挑衅的冷笑。
“哟,没长眼睛啊?走路不看路?”他倒打一耙,语气轻佻,显然认出了苏晚萤,并想借此机会羞辱她,或者说,羞辱她背后的墨渊。
谢灵灵也在一旁帮腔,撇着嘴:“就是,这么好的裙子可惜了,有些人啊,就是撑不起好东西。”
苏晚萤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开口,一只微凉的手却轻轻按在了她的手背上,止住了她的话头。
是墨渊。
他不知道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动作并不快,甚至称得上优雅,但就在他起身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冰冷彻骨的压迫感以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仿佛餐厅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他甚至没有看刘锐和谢灵灵一眼,仿佛他们只是恼人的蚊蝇。他的目光落在苏晚萤被弄脏的裙摆上,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拿起桌上洁白的餐巾,旁若无人地、细致地俯身,开始替苏晚萤擦拭裙摆上的酒渍。他的动作专注而轻柔,与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势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刘锐被墨渊这种彻底的无视激怒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墨渊:“喂!墨渊!你他妈聋了?你女人撞了我的酒,这事怎么算?!”
墨渊擦拭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终于将目光转向刘锐。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叫嚣着的刘锐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让他瞬间汗毛倒竖。
“算?”墨渊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淡,“你惊扰了我的伴侣,弄脏了她的衣服。”
他微微偏头,视线扫过桌上那瓶价格不菲的红酒。
“这瓶酒,和你今晚的消费,”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刘锐脸上,如同看着一件死物,“记在我账上。”
他顿了顿,在刘锐和谢灵灵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吐出后半句:
“就当是……提前给你的医药费。”
话音落下的瞬间,墨渊甚至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刘锐却突然感觉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猛地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后面所有想骂的话都堵了回去,同时双脚离地,被硬生生提离了地面几厘米!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双手徒劳地抓挠着自己的脖颈,脸因为缺氧而迅速涨红,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的谢灵灵吓得尖叫一声,跌坐回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墨渊甚至没有碰到刘锐一片衣角。他就像随手拂去一粒尘埃,然后不再看那挣扎的刘锐和吓傻的谢灵灵,重新低下头,对还在发愣的苏晚萤轻声说:
“别担心,裙子回去换掉就好。”
直到这时,那股无形的力量才骤然消失。刘锐“噗通”一声摔回椅子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大口喘着粗气,看向墨渊的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餐厅里其他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音乐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墨渊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拉着苏晚萤的手,对匆匆赶来的餐厅经理平静地点了点头:“抱歉,一点小意外。损坏的东西和那桌的消费,全部记在我账上。”
说完,他便带着苏晚萤,在无数道震惊、畏惧、好奇的目光中,从容地离开了餐厅。沈万宁不知何时已经结好了账,像个真正的保镖一样,无声地跟在他们身后,经过刘锐那桌时,他停下脚步,对着还在瑟瑟发抖的刘锐和谢灵灵,露出了一个冰冷而充满警告意味的笑容。
一场冲突,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快。墨渊用绝对的力量和冷酷,无声地宣告了一个事实——任何试图伤害或侮辱苏晚萤的人,都将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