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的失控

腐叶在靴底碾成碎末，柔柔跪在月光浸透的林间空地上，指尖嵌进泥土里——那里还残留着天使兔最后的体温。她掌心的白光未散，却像淬了毒的冰，每一次闪烁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剧痛。亡灵的痛苦像涨潮的海水，自天使兔闭眼的瞬间，顺着她的指尖倒灌进四肢百骸：是被啃食的鹿群濒死的呜咽，是战场亡灵重复不休的哀嚎，是无数双失去温度的手在她意识里抓挠。

“柔柔！回神！”苹果杰克的呼喊撞在树干上弹回来，她举着燃烧的火把，火焰在风里剧烈摇晃，照亮柔柔眼底翻涌的灰黑色雾气。

话音未落，柔柔猛地抬头，瞳孔里只剩纯粹的黑，抬手便挥出一道暗紫色能量——那是她吸收的亡灵痛苦凝结成的利刃。苹果杰克下意识后跳，火把撞在树干上熄灭，火星溅落，她肩头已被划出一道血痕，“你他妈清醒点！我是苹果杰克！”

林间突然响起银铃般的笑，无序的身影凭空出现，他踩着悬浮的扑克牌，帽檐压得很低，权杖轻点地面：“玩脱了哦，小柔柔的意识要被‘杂音’吃掉啦。”他指尖弹出黑桃A，牌面化作黑色藤蔓，瞬间缠住柔柔的手腕，试图捆住那道失控的能量，“再闹，我就把这片林子改成亡灵游乐园咯？”

这并非玩笑。无序权杖轻敲，脚下的泥土突然翻涌，枯骨破土而出，首尾相接成过山车的轨道，亡灵的虚影在轨道上尖叫着穿梭。“抓好咯——”他笑声张扬，却在看到轨道旁蜷缩的难民时骤然收声。那些为躲避战火逃进森林的人，此刻正被过山车的气流卷向轨道，惊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无序！停下！”苹果杰克拽起一个差点被卷入的小女孩，怒喝声劈碎林间的诡异笑声，“你他妈看清楚！这不是你的魔法游乐场！”

柔柔的意识在混沌边缘沉浮，亡灵的痛苦让她弓起脊背，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血珠滴在地上，竟瞬间被土壤里的亡灵能量吞噬，化作更多灰雾爬上她的脸颊。她看向那些被卷入的难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被更汹涌的痛苦淹没，挥手又是一道能量波。

“啧，麻烦。”无序咂嘴，权杖猛地插入地面，轨道骤停，亡灵虚影撞成一团白雾。他旋身挡在柔柔与难民之间，扑克牌组成的屏障挡住能量波，却被震得粉碎，“小柔柔，再不清醒，你的‘善良’就要变成杀人的刀了——”

他突然伸手拽住柔柔的手腕，将她往怀里带，另一只手捏碎卡牌，黑紫色的藤蔓转而缠向那些亡灵能量：“想啃她的意识？问过我无序了吗！”藤蔓暴长，将游离的亡灵能量狠狠砸向远处的山壁，巨响过后，林间暂时沉寂。

柔柔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焦点，她看着无序胸前被能量波燎焦的衣料，又看向那些惊魂未定的难民，喉咙里溢出破碎的气音：“我……”

“打住。”无序用权杖敲了敲她的额头，藤蔓渐渐褪去，“错了就错了，下次再失控，我就把你绑在过山车第一排，让你亲身体验什么叫‘晕过去也得睁着眼’。”他嘴上凶狠，却悄悄用披风裹住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往苹果杰克那边递，“喏，看好她。”

苹果杰克接过孩子，瞪着无序：“你这破招差点害死更多人！”

“总比看着她被亡灵啃成空壳强。”无序瞥向柔柔，她正蹲下身，用还在泛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难民的衣角，像在确认他们还活着。他别过脸，帽檐遮住半张脸，“……下次再吸收这么多破情绪，我就把你扔去和亡灵跳舞。”

林间的风带着血腥味和泥土的湿意，柔柔望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仿佛还沾着天使兔的绒毛，又仿佛沾着难民的泪水。无序的“亡灵过山车”虽救下她，却也撕开了更大的口子——那些被卷入的难民眼神里，恐惧比之前更甚。

她突然想起妈妈说过的话：“救赎的重量，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扛的。”此刻才懂，无序的失控保护，苹果杰克的厉声唤醒，甚至那些难民的恐惧眼神，都是这重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