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裹着铁锈味在峡谷里翻滚,提亚拉躲在断墙后,指尖凝聚的冰晶咒在掌心明明灭灭。她看着不远处的甜波兰琪抡着根磨尖的铁管,像砸核桃似的砸碎第三具骷髅的头骨,铁管上沾着的骨渣随着动作甩飞出去,溅在岩壁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野蛮。”提亚拉嗤笑一声,用袖口擦掉脸颊上的灰,丝绸手套被碎石划破了道口子,露出的手腕在硝烟里泛着苍白。她刚用冰晶咒冻住了两具骷髅的关节,动作优雅得像在跳宫廷舞,哪像甜波兰琪这样,浑身是汗,粗布衣服被骨爪撕开好几道裂口,还傻乎乎地往骷髅堆里冲。
甜波兰琪听到了她的话,却没回头,只是闷哼一声,铁管横扫,逼退扑上来的骷髅,吼道:“有本事你别躲着!”
“对付这些低等亡灵,需要的是精准的魔法,不是蛮力。”提亚拉站直身体,冰晶咒在指尖凝成细针,精准地刺入一具骷髅的眼眶,“你这样只会浪费体力,等会儿来了更强的……”
话音未落,峡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咔哒”声,数十具骷髅从岩壁的缝隙里钻出来,手里的骨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它们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呈扇形包抄过来,骨爪刮过岩石的声音让人心头发麻。
甜波兰琪脸色一变,铁管在地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提亚拉!退后!”
提亚拉却没动。她看着涌来的骷髅,心里计算着冰晶咒的范围——最多能冻住五具,可眼前的数量是十倍不止。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岩壁,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现在知道怕了?”甜波兰琪的声音带着喘息,她不知何时已经冲到提亚拉身前,铁管舞得像道风墙,骨刀砍在铁管上发出“当当”的脆响,“刚才不是挺能耐吗?”
提亚拉的脸有些发烫,刚想反驳,就见一具骷髅绕到甜波兰琪身后,骨刀带着风声劈向她的后颈。“小心!”她想也没想,冰晶咒脱手而出,冻住了骷髅的胳膊,可更多的骷髅已经围了上来,骨爪抓向甜波兰琪的脊背。
“砰!”
甜波兰琪猛地转身,用后背挡住了那记抓击。骨爪撕开衣服的声音格外清晰,几道血痕瞬间在她背上绽开。她却像没感觉到疼,铁管狠狠砸在那具骷髅的头骨上,将其砸得粉碎,同时反手将提亚拉往断墙内侧一推:“躲好!”
提亚拉摔在碎石堆里,手肘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她抬起头,看见甜波兰琪像头被激怒的野牛,用身体挡在断墙前,铁管翻飞间,骨渣和碎布片一起飞溅。有骷髅想从侧面绕过来抓提亚拉,都被她用后背硬生生撞开,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一声闷哼,背上的血痕越来越深。
“你疯了!”提亚拉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些精准的冰晶咒在这种时候如此苍白无力。她想冲出去,却被甜波兰琪用眼神死死按住——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别添乱”的固执。
铁管不知何时断了半截,甜波兰琪干脆扔掉武器,双手抓住一具骷髅的肋骨,硬生生将其掰成两半。她的肩膀被骨刀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胳膊流进掌心,让她抓骷髅的力气却更大了。
提亚拉看着那片不断扩大的血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想起三天前在营地,甜波兰琪捧着筐刚烤好的面包分给伤员,手上的烫伤还没好;想起昨天渡河时,她把最后一块木板让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自己蹚着冰冷的河水过去,冻得嘴唇发紫。
这些“野蛮”的、用蛮力解决问题的瞬间,此刻却比任何优雅的魔法都更有力量。
“够了!”提亚拉猛地站起来,双手高举,冰晶咒不再是细针,而是化作漫天冰棱,呼啸着砸向骷髅群。冰棱刺穿骨甲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第一次没在意咒语的精准度,只想着能为那个挡在身前的背影多争取一秒钟。
甜波兰琪趁机转身,抓起地上的断铁管,又是一轮猛砸。两人一远一近,一冷一热,竟配合得异常默契。最后一具骷髅倒下时,甜波兰琪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后背的伤口已经浸透了衣服,脸色白得像张纸。
“喂。”提亚拉走过去,声音有些别扭,她解下自己的丝绸披肩,笨拙地往甜波兰琪背上缠,“蠢死了,不知道躲吗?”
披肩触到伤口时,甜波兰琪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了:“你刚才的冰棱挺厉害啊,不像平时绣花似的……”
提亚拉的动作顿了顿,耳根有些发烫。她看着甜波兰琪肩膀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想起刚才那具差点劈中她后颈的骨刀,喉咙突然有些发紧。
“谢……”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谢你。”
甜波兰琪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疼得倒抽冷气也停不下来:“你说啥?风太大我没听见!”
“闭嘴!”提亚拉猛地收紧披肩,在甜波兰琪的痛呼声中别过脸,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峡谷的风卷着硝烟掠过,她第一次觉得,那些用蛮力砸出来的胜利,好像也没那么“野蛮”。至少比她躲在断墙后,用傲慢当盾牌要真实得多。
远处传来同伴的呼喊声,甜波兰琪拄着断铁管站起来,拍了拍提亚拉的肩膀:“走了,还得去前面侦查呢——你的冰棱,等会儿可别再‘绣花’了。”
提亚拉没说话,只是快步跟上她的脚步,掌心的冰晶咒悄悄凝聚,这一次,不再是为了优雅,而是为了能在她下次挥起铁管时,替她冻住那些藏在暗处的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