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甸甸地压在马哈顿上空。临时安全点的探照灯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道惨白的光带，照亮了铁丝网外徘徊的畸变体轮廓——它们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像生锈的锯子在摩擦神经，让防空洞里的幸存者们缩紧了脖子。
暮光闪闪蹲在指挥台旁，手指在便携终端的屏幕上飞快滑动。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波形图，代表各安全点的信号指示灯忽明忽灭，像濒死的萤火虫。她咬着下唇，蹄边散落着几张被揉皱的通讯线路图，额角渗出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进衣领。
“还是不行。”她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地面，金属管道发出沉闷的回响，“从半小时前开始，所有加密频道都被杂音覆盖了，普通频道更是直接中断。”
萍琪派举着她刚改装好的信号检测仪，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抖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不是设备故障哦。”她戳了戳屏幕上杂乱的频谱，“你看这些杂音，频率稳定得像钟表齿轮，是人为干扰！有人不想让我们联系外界！”
“星尘制药。”苹果杰克的声音从帐篷门口传来，她刚带着巡逻队检查完外围防线，铁斧的刃上还沾着暗色的污渍，“除了他们，没人有本事在全城布下这么大的干扰网。”她顿了顿，眼神沉了下去，“刚才巡逻时，发现城东的信号塔被人炸了，残骸里找到这个。”
她扔过来一个变形的金属片，上面依稀能看到星尘制药的logo——五角星被扭曲成了诡异的弧度，双链DNA图案像被啃过的骨头。暮光捡起金属片，指尖触到边缘的灼痕，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他们在切断我们的退路。”瑞瑞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进来，屏幕上正显示着马哈顿的三维地图，十几个红点在城市各处闪烁，“我黑进了市政监控系统，发现这些位置都有强烈的电磁信号源，应该就是干扰器。最麻烦的是，主信号塔在沦陷区中心，那里的畸变体密度最高。”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云宝黛西的大喊：“让开！都让开！”她撞开帆布冲进来，翅膀上的羽毛凌乱不堪，右肩渗着血，“糟了！城南安全点刚才发了条紧急短讯，说他们的食物储备只够撑一天，而且……有三只畸变体突破了临时围栏！”
“短讯？”暮光猛地抬头，“他们怎么发出来的？”
“用的是老式无线电发报机，杂音里掺着摩斯电码，我碰巧截到的。”云宝扯开急救包，咬着牙往伤口上倒消毒水，“他们说，再联系不上总部，就只能冒险突围了。”
防空洞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城南安全点有两百多名幸存者，其中大半是老人和孩子。如果他们贸然突围，无异于朝着畸变体的嘴里送。暮光深吸一口气，把终端往背包里一塞，抓起靠在墙角的电磁脉冲步枪——那是她前天才调试好的实验性武器，枪身还带着未打磨的金属毛刺。
“我去修复主信号塔。”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只有重启主塔，才能用它的功率压制干扰器，恢复全城通讯。”
“我跟你去！”云宝立刻站直身体，伤口的疼痛仿佛瞬间消失，“我的战机可以载你低空突入，速度比装甲车快十倍！”
“等等！”小蝶从医疗区跑过来，怀里抱着一只翅膀受伤的信鸽，“我……我也去。”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异常坚定，“刚才这只鸽子从主信号塔那边飞回来，它告诉我，那里的畸变体好像……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吸引，聚集得特别密集。也许我能和它们沟通，争取点时间？”
暮光看着伙伴们——云宝眼里的火焰，苹果杰克按在斧柄上的蹄子，瑞瑞悄悄往她背包里塞的备用电池，萍琪派把声波发生器塞进她手里时挤眉弄眼的表情，还有小蝶攥紧了衣角却不肯后退的样子。她突然笑了，抬手擦掉额角的汗。
“出发。”
云宝的“彩虹闪电号”战机在防空洞的隐蔽出口滑行时，引擎的轰鸣被萍琪派提前布置的“噪音屏障”——一堆改装过的旧音箱——盖了过去。音箱里播放着杂乱的街头噪音，成功把附近的畸变体引向了相反方向。当战机猛地拉升，冲破夜空时，暮光透过舷窗看到，地面上的幸存者们正举着微弱的手电，像在为她们送行。
“坐稳了！”云宝猛地压下操纵杆，战机像一道蓝色的流星俯冲下去，擦着一栋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飞过。窗外，畸变体在楼宇间攀爬的身影一闪而过，它们的利爪刮过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叫。
“还有三分钟到主信号塔。”云宝盯着仪表盘，“根据热成像显示，塔下至少聚集了五十只畸变体，而且……”她突然皱起眉，“它们的移动轨迹很奇怪，像是在绕着塔基转圈。”
小蝶把脸贴在舷窗上，眼睛瞪得圆圆的。“是因为信号塔的电磁波。”她指着窗外一只贴着墙面爬行的畸变体，“它们的大脑被病毒破坏了，但听觉神经反而变得异常灵敏，能捕捉到高频电磁波。信号塔对它们来说，就像……像蜜糖对蚂蚁。”
战机在距离信号塔还有一个街区的楼顶降落。暮光打开舱门，电磁脉冲步枪的保险栓“咔哒”一声弹开。云宝掏出腰间的脉冲手枪，小蝶则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声波发射器——那是萍琪派特意为她做的，能模仿各种动物的叫声。
“我去塔基启动备用电源，你们掩护。”暮光检查着步枪的能量匣，“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用实弹，枪声会引来更多畸变体。”
三人贴着楼檐移动，脚下的混凝土碎块不时滚落。街道上，畸变体果然像小蝶说的那样，围着信号塔缓慢转圈，它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浑浊的眼睛反射着塔上的警示灯光。
“就是现在！”云宝突然吹响一声尖锐的口哨，同时扣动扳机。脉冲手枪发出一道淡蓝色的光束，精准地打在三十米外的变电箱上。“砰”的一声，变电箱爆出一串火花，刺眼的强光让街道上的畸变体纷纷捂住眼睛，发出痛苦的嘶吼。
“走！”暮光抓住机会，猫腰冲下消防梯。云宝和小蝶紧随其后，脉冲光束和模仿猛禽的叫声交替响起，暂时牵制住了大部分畸变体的注意力。
信号塔的大门被一把扭曲的钢筋焊死了。暮光举起电磁脉冲步枪，对准门锁扣动扳机。一道无形的能量波炸开，钢筋瞬间被磁化，带着刺耳的嗡鸣崩成两段。
“我进去了，最多十分钟！”暮光冲进塔内，身后传来云宝的大喊：“快点！它们快回过神了！”
塔内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暮光沿着旋转楼梯向上跑，靴底踏在金属台阶上，回声在空旷的塔内回荡。三楼的平台上，一个布满灰尘的控制台就是目标——那里有启动备用电源的按钮。
她刚按下第一个按钮，塔外突然传来云宝的惊呼：“不好！是集群攻击！”
暮光冲到窗边，心脏猛地一缩。街道上，原本分散的畸变体突然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朝着云宝和小蝶的位置聚拢。它们不再是零散的个体，而是像潮水般涌来，最前面的几只甚至踩着同伴的身体往上爬，形成一道蠕动的“墙”。
“小蝶！用低频声波！”暮光对着通讯器大喊。
塔外，小蝶立刻调高声波发射器的频率。一阵低沉的嗡鸣扩散开来，冲在最前面的几只畸变体突然停下脚步，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但更多的畸变体从巷子里涌出来，它们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一百只，低频声波的效果越来越弱。
“暮光！我们快顶不住了！”云宝的声音带着喘息，脉冲手枪的能量显然快耗尽了，“它们好像不怕脉冲了！”
暮光看着控制台旁的红色按钮——那是电磁脉冲武器的紧急发射键，威力足以瘫痪半径一公里内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畸变体体内被病毒改造过的神经系统。但副作用是，可能会彻底烧毁信号塔的电路，让她们前功尽弃。
塔外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小蝶的尖叫。暮光咬碎了牙，猛地拍下红色按钮。
一道肉眼可见的能量环从信号塔顶端炸开，像投入水面的石子，一圈圈扩散开来。街道上的畸变体瞬间僵住，动作变得迟缓，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云宝趁机拉起小蝶，朝着塔内跑来。
“快！能量环只能维持三分钟！”暮光在控制台前疯狂操作，备用电源的指示灯终于一盏盏亮起，屏幕上的信号强度条开始缓慢爬升，“瑞瑞！听到了吗？主信号塔重启了！立刻发送干扰压制指令！”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杂音，接着是瑞瑞带着哭腔的欢呼：“收到了！信号恢复了！城南安全点已经联系上了！”
暮光刚松了口气，突然发现屏幕上的波形图开始剧烈波动。被能量环影响的畸变体没有倒下，反而像是被激怒的公牛，眼睛里爆发出猩红的光，它们嘶吼着撞向信号塔的大门，金属框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
“它们在进化。”暮光的声音发颤，“病毒在适应电磁脉冲！”
“快跑！”云宝拽起她的胳膊，小蝶紧跟在后，“备用电源已经启动，剩下的交给瑞瑞！”
三人冲出信号塔时，畸变体已经撞破了大门。云宝一把将暮光和小蝶推上消防梯，自己转身射出最后一道脉冲光束，然后展开翅膀，带着她们冲天而起。
战机在混乱的街道上空盘旋，暮光回头望去，信号塔的灯光在黑暗中亮得格外刺眼——那是希望的光，却也像一块吸引怪物的磁石。通讯器里，各安全点的报告声此起彼伏，幸存者们的欢呼透过电流传来，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我们做到了。”小蝶趴在舷窗上，看着下方逐渐恢复秩序的城市，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
暮光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看着终端上重新稳定的信号波形，突然想起星尘制药那个扭曲的logo。这场仗，她们赢了通讯战，却只是撕开了阴谋的一角。
“还没完。”她低声说，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星尘制药的位置，“干扰器的源头，必须拔掉。”
云宝操纵着战机转向，机翼切开云层，露出下方星尘制药总部大楼的尖顶——那里的灯光亮得异常诡异，像一头蛰伏在城市中心的巨兽，正冷冷地注视着她们。
无线电里的杂音消失了，但危机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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