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的手还贴在太宰风衣内袋的那个硬东西上,指尖被边缘硌得有点疼。他想把手抽回来,可一动身子,肋骨就像被什么狠狠压过一样,疼得他只能继续靠在太宰肩上。
太宰没回头,脚步却慢了一下。
“别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谁,“是地图。”
话音刚落,头顶的应急灯闪了闪,昏黄的光划过通道尽头——那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红光扫来,是巡逻机器人在巡视。太宰立刻侧身躲进墙边的凹槽,风衣蹭着粗糙的水泥墙滑过去,下摆不小心勾到一块碎石,发出细微的响声。
机器人停了一秒。
太宰抬起手,指尖刚碰到空气,那道红光忽然就灭了。黑雾一闪而过,系统像是被切断了连接。
“走。”他低声说,把敦从肩上扶下来,让他靠着墙站稳。
敦喘了口气,右手的绷带已经渗出血,顺着砖墙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他低头一看,血滴落在地上,正好掉进一条细缝里。
“你还能撑住吗?”太宰卷起袖子,撕下一截布条,重新包扎敦的手掌。
敦点点头,喉咙干得说不出话。
太宰也没再多问,抬手指了指前方三米远的地面。那里有道几乎看不清的接缝,周围的灰尘颜色比别处浅一些。
“档案室入口。门后是垂直电梯井,下去十五米。”
“你怎么知道密码?”
“因为我设的。”太宰从内袋抽出一张折好的纸,掀开一角——上面画满了复杂的线路图,“当年装完系统,我顺手改了三层验证。虹膜、声纹,还有血印。”
敦盯着那张图纸:“你现在还能进去?”
“能。”太宰收起纸,从风衣夹层摸出一把小刀,“但血印需要割破手指。”
他顿了顿,刀尖轻轻抵在拇指侧面:“十六岁那年,我也在这台机器前流过血。”
敦猛地抬头。
昏暗中,太宰卷起左臂的袖子,绷带下滑出一截手腕。疤痕密密麻麻,新旧交错,像被人用刀一次次划过又愈合。
刀刃落下,一滴血珠滚出来,滴向地上的缝隙。
“嗡——”
铁门无声滑开,露出下方漆黑的竖井。冷风从深处涌上来,带着金属和机油的气息。
太宰先跳了下去,落地时单膝微曲。敦咬牙跟着跳,脚踝一软差点摔倒,太宰伸手扶了他一把,什么都没说,径直走向房间尽头的终端机。
房间不大,四面墙都是数据接口,中央立着一台黑色投影仪。太宰走到面板前,将血滴进扫描口。
屏幕亮起。
【身份确认:太宰治】
【权限等级:S-0】
【访问请求:历史任务影像库】
“输入代号。”太宰敲击键盘。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请输入双人组合密钥】
他停了一下,打下四个字:“DOUBLE BLACK”。
画面闪烁,全息投影启动。
雨夜。
霓虹灯映在湿漉漉的街道上,雨水从高楼边缘倾泻而下,像瀑布一样。两个少年站在十字路口中央,背靠着背。
左边那个穿着黑手党制服,鸢色的卷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前。他脸上没有笑,眼神却锋利如刀——是他,十六岁的太宰治。
右边是中原中也,还没戴礼帽,十七岁,红围巾在风中猎猎飞扬。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扬着,却不是温柔的笑,而是战斗前的兴奋。
镜头拉远。
三十七名异能者从巷口、屋顶、地下管道冲出,武器各异,异能的光芒在雨中炸开。
太宰动了。
他冲进人群,左手一碰,对方的异能瞬间失效;右脚一绊,敌人摔进水坑,还没爬起来,就被重力场狠狠压进地面,脑袋撞在沥青路上,当场昏死。
中也不退反进。
他跃上一辆轿车顶,双臂张开,整条街的地面向中心塌陷。路灯扭曲,车辆翻滚,敌人的阵型瞬间崩溃。有人想跳起来逃跑,却被无形的力量拽回,狠狠砸进混凝土墙。
太宰踩着倒下的电线杆逼近最后三人,一个翻腕卸下对方枪械,甩手扔出。枪柄精准击中一人后颈,那人当场倒地。
剩下两个转身要逃。
中也冷笑一声,手掌往下压。
两人膝盖同时爆裂,跪倒在雨水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画面静止。
旁白响起,是森鸥外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读实验报告:“任务完成率百分之百。‘双黑’组合正式列为S级清除单元,优先级最高。”
投影熄灭。
房间里只剩下设备散热的轻微嗡鸣。
敦站在原地,呼吸变得沉重。他想起自己在码头失控变身的样子,想起被中也按进地面那种窒息的感觉——而刚才看到的,是两个少年,用最干脆的方式,把三十多个人彻底击溃。
“那时候……”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们真的是怪物吧?”
太宰背对着他,正在拔掉连接线。听到这话,手停了一瞬。
“现在也是。”他收起小刀,塞回风衣夹层,“只不过,一个逃了,一个留下来成了刽子手。”
敦没说话。
终端屏幕忽然弹出新提示:【下一段影像已解锁:污浊暴走事件·绝密】【访问权限不足】
标题闪了两下,自动关闭。
太宰转过身,拍了拍敦的肩膀:“走吧。”
敦踉跄了一下,跟在他身后往出口走。竖井的梯子还在,他们刚爬到一半,太宰突然停下。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血还在流。虽然只是浅浅的一道伤口,但血珠不断从指尖滴落,顺着金属梯阶一级级往下,渗进缝隙。
“中也会顺着血迹找过来。”他说。
敦抬头看他。
太宰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慌乱,也没有犹豫,仿佛早就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
他们爬上地面,铁门在身后无声合上。通道恢复寂静,只有远处通风系统传来低沉的震动。
太宰贴着墙走,脚步极轻。敦紧跟其后,右手一直按在伤口上,生怕再滴出血来。
转过第三个弯时,前方出现岔路。
左边通往废弃地铁站台,右边是维修通道,尽头连着地下车库。
太宰正要往左走,忽然停下。
他低头,看向自己右手的袖口。
一滴血,正从布料边缘渗出,悬在那儿,迟迟没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