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敦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左臂的伤口不断渗着血，一滴一滴落在脚边的碎石上，声音很轻，却像敲在心上。他死死盯着前方那块摇晃的广告牌，喉咙干得发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真的有人在那里。那双眼睛，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不是幻觉。
太宰治轻轻抬手，示意他别出声。他站在敦前面一点点，风衣被风吹得轻轻摆动，手里拿着一本烧焦了边角的书——《完全自杀手册》。书页翻开，夹着一张泛黄的纸，像是随时会碎掉。
广告牌又晃了一下，灰烬簌簌落下。
那只手消失了，只留下一枚幽蓝色的小齿轮，滚到了一块裂开的水泥边上。齿轮很小，表面刻着细细的纹路，像是机器零件，又像某种神秘符号。
太宰没急着去捡。他蹲下来，目光沉沉地盯着它，过了好几秒，才用书页小心地把它翻了个面。
“这……这是什么？”敦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太宰没回答。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盯着齿轮背面一道细小的划痕。
风从废墟间穿行而过，带着灰尘和焦味，吹得人睁不开眼。敦想往前走，可刚一动左臂，剧痛就像电流一样窜上来，整条胳膊都麻了。他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石头上，咬着牙才没倒下。
“别动。”太宰低声说，站起身把齿轮夹进书里，“你流血太多，现在乱动只会惹麻烦。”
“可是刚才那个人——”
“不是人。”太宰打断他，语气平静，却让敦心里一紧，“是冲我们来的。而且……他知道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敦呼吸一滞。他突然明白过来，自从黄金巨人炸开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再也没真正安全过。警笛远去了，战斗结束了，但危险只是悄悄藏了起来，换了一种方式靠近。
他闭上眼，用力吸了口气。白虎的能力还在，虽然有些模糊，但他还是闻到了——除了烧焦的味道和血腥气，还有一丝淡淡的、像是药水混着铁锈的气味。
“那边。”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指向倒塌墙体后的一道缝隙，“有人待过，有味道。”
太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朝那堵断墙走去。敦想跟上去，刚撑起身子，眼前猛地一黑，差点跪下去。他靠着墙喘了几口气，指甲抠进砖缝，硬是把自己拽了起来。
等他跌跌撞撞走到墙边时，太宰正蹲在地上，手指轻轻抹过地面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痕迹。那痕迹从齿轮掉落的地方延伸出去，一直通往裂缝深处。
“有人拖着重物离开。”太宰说，“走得不快，但故意避开了主路。”
敦弯腰拨开一堆碎石，忽然指尖碰到了什么硬东西。他挖出来一看——是一部微型摄像机，外壳裂了，镜头却完好，正对着他们刚才站的位置。
“他们在拍我们。”敦的声音有点抖。
太宰接过摄像机，翻到背面。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符号：一个倒十字，下面写着数字“7”。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
“……是他。”太宰低声说，把摄像机塞进口袋，“麻烦来了。”
“谁？”敦急忙问，“你认识？”
太宰没答，反而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力道很重，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听着，接下来不管看到什么，别出声，别冲动，也别问为什么。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活着，等到与谢野来。”
敦愣住了。他从没见过太宰这样——没有玩笑，没有调侃，只有赤裸裸的警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爆炸，也不是坍塌。
是身体倒下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头。那边堆满了扭曲的钢筋和断裂的楼板，光线照不进去，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宰眯起眼，右手慢慢伸进风衣口袋，握紧了那本书。
敦想喊，被太宰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们一步步走近。越靠近，血腥味就越浓。那人穿着黑色作战服，胸口绣着港口黑手党的标志，是芥川的手下。
他已经死了。脖子上有一道整齐的切口，血流了一地，但脸上没有痛苦，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太宰蹲下检查，翻开眼皮，又摸了摸手腕。几秒后，他抬头看向敦：“死了不到三分钟。颈动脉被割开，但瞳孔反应不对劲，像是……被人控制着自己动手的。”
敦胃里一阵翻腾。“谁会这么变态？”
话音刚落，角落里突然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
唰、唰、唰。
像笔尖在纸上写字。
两人猛地回头。
一个瘦长的身影站在残垣之后，只露出一只手——苍白的手指夹着一本皮质笔记本，笔尖正在纸上滑动。那声音很轻，却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太宰一把将敦拉到身后，全身紧绷，异能随时准备发动。
那人没动，也没靠近。笔尖顿了一下，写下最后一个字：
“敦·中岛。”
然后，合上本子，嘴角轻轻扬起，低低地说了一句：
“游戏才刚刚开始。”
话音落下，身影后退一步，消失在烟尘中。地上没有脚印，空气中也没有气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敦僵在原地，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口。他想追，腿却像灌了铅。左臂的血还在流，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发黑。
太宰没追，也没动。他站在原地，盯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手指紧紧捏着手册，指节都泛白了。
“你到底是谁……”敦喃喃道，声音越来越弱。
太宰终于转身，一把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撑住。”他说，声音低却坚定，“与谢野马上就到。”
敦靠在他肩上，意识一点点沉下去。最后的记忆，是那枚夹在书里的幽蓝色齿轮，在风中轻轻转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咔”。
然后，他的手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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