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的红光照在福地樱痴的脖子上,血从刀尖滴下来。镜花没动,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同一时间,横滨港东区,黑手党总部顶层。
玻璃突然裂开。不是一点点碎,是整面窗户被撕成两半。文件、台灯、小摆件全都飘在空中,接着被切成碎片,像雪一样飞。
森鸥外站在楼梯口,穿着白大褂,紫色的眼睛盯着办公室中间那个小女孩。
爱丽丝蹲在地上,金发盖住脸,手里抓着一块弯掉的金属,手指在流血。她肩膀抖了一下,不是因为疼,是因为她听到了声音。
那是一个女孩在哭,很小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声音不在外面,而在她脑子里。然后是一段摇篮曲,断断续续,哼得歪歪扭扭,像有人边哭边唱。
她猛地抬头,眼睛变成了红色。
“谁?”她轻声问,“这是……谁的记忆?”
森鸥外没说话。他往前走了一步,皮鞋踩在玻璃上,发出咔嚓声。
爱丽丝冲向倒下的书架。她不管手臂被木头划破,也不管纸页割脸,只是一把一把地翻。她的能力还在失控,周围出现一道道细缝,像蜘蛛网一样扩散。
她在最底下摸到一本硬皮本子,边角烧黑了。封面的字看不清,但还能认出几个词:“Vita Sexualis·初代载体实验记录”。
她发抖地翻开。
第一页夹着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个小女孩,躺在透明舱里,身上连着很多管子。她闭着眼,脸色苍白,胸口微微起伏。下面贴着标签:原型体-Alice·Fukuchi。
爱丽丝的手僵住了。
“Fukuchi……”她念出这个名字,喉咙像被堵住。
她继续翻。
一页页都是手写的笔记,字迹她认得——是森鸥外的。
“第17号实验日志:
原型体生命体征下降,脑波接近平线。
父亲(福地樱痴)拒绝签字终止实验,坚持做意识转移。
已提取其死前三小时记忆数据,存入‘Vita Sexualis’核心。
新载体命名为‘爱丽丝’,人格重构启动。”
她翻得更快。
“第43号日志:
载体有强烈排异反应,原始记忆频繁闪现。
使用七层记忆覆盖,植入‘父亲=森鸥外’的认知。
初步稳定。”
“第89号日志:
载体开始怀疑自己是谁。
启动‘情感模拟模块’,加强她对创造者的依恋。
观察结果:成功让她叫我‘爸爸’。”
最后一页有一行潦草的字:
“当她开始质疑‘父亲’时,程序将启动第二阶段——弑亲测试。”
爱丽丝合上本子,慢慢站起来。
森鸥外还站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嘴角带着笑。那不是温暖的笑,也不是狠毒的笑,而是像在等一个结果。
“你早就知道我会找到它。”她说。
“我知道你会来找答案。”他纠正,“而答案,一直都在这里。”
“我是谁?”她问,声音有点抖,“我是那个快死的小女孩?还是你造出来的工具?”
“你是她。”他说,“也是我给你的新生命。没有我,你就不存在。”
“那你为什么改我的记忆?”她向前一步,“为什么让我以为你是父亲?为什么把我变成杀人机器?”
“因为爱。”他说,语气很平静,“我想让你活下去。我想看着你长大。我只是用了最好的办法。”
爱丽丝低头看手中的本子,又看向照片上的女孩。
她们长得不太像,但眼神一样——那种空洞的、无助的绝望。她曾在镜子里见过这种眼神。
她忽然笑了。
笑声很轻,有点沙哑。
“你说这是爱?”她抬头看他,“那你告诉我,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也算……女儿反抗父亲?”
森鸥外没动。
她弯腰捡起一块尖锐的玻璃。边缘不齐,反射着灯光,闪着冷光。
她用玻璃划开手掌,血立刻涌出来,顺着手指滴在本子上,正好盖住“Fukuchi”这个名字。
她一步步走向他。
每走一步,脚下的地板就裂开一条缝。空气变得沉重,好像随时会碎。
“你知道吗?”她低声说,“刚才那一刻,我‘看见’了。我看见她躺在那里,心跳越来越慢。她不想死……可没人问她想不想活。”
森鸥外依旧微笑:“所以你现在要替她决定?”
“我要知道,”她停在他面前,玻璃抵在他胸口,“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我只是个容器,那我现在做的每一个选择……是不是早就被安排好了?”
“你可以试试。”他说,“动手看看,是不是真的由你决定。”
玻璃压进衣服,皮肤出现一道浅痕,血慢慢渗出来。
爱丽丝的手在抖,但她没后退。
她忽然觉得累。不是身体累,是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空了很久,现在才感觉到痛。
“我不是你的实验品。”她说,“也不是她的替代品。我是……我自己。”
“那就证明给我看。”森鸥外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她沾血的脸,“如果你真能做出选择,那就让我看看,你选的是什么。”
周围的碎片静止不动,像时间停了。
爱丽丝盯着他的眼睛。
里面没有害怕,没有生气,只有期待——像科学家看着试管里的细胞第一次分裂。
她深吸一口气。
玻璃往前推了一点。
衣服裂开,皮肤被划深了些。
森鸥外的笑容更深了。
他的右手悄悄伸进白大褂的口袋,指尖碰到一张折好的纸。
爱丽丝感觉到了。
她没停下。
玻璃继续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