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的来访,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陆沉舟精心维持的封闭世界里,激起了持续的涟漪。
虽然那次短暂的接触未能让苏晚传递出有效信息,但显然引起了陈太太的注意。之后几天,苏晚在阳台打理绿植时,几次“巧合”地遇到同样在楼下花园散步或遛狗的陈太太。陈太太会仰起头,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询问她的“身体”恢复情况,眼神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探究。
苏晚不敢多做回应,每次只是礼貌地笑笑,简短回答“好多了,谢谢”,便在陆沉舟可能投来的视线下退回屋内。但她刻意让自己出现在阳台的频率增加了,并且总是选择在陈太太通常散步的时间段。这是一种无声的暗示:我在这里,我看到了你。
陆沉舟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巧合”。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苏晚能感觉到,他在家时,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总是被他有意无意地关上,或者他会找借口将她从阳台叫回室内。他对这微小的联系渠道,表现出了明显的警惕和压制。
然而,邻居的关切是无法用强制手段完全隔绝的。一天,物业管家上门收取物业费,顺便带来了一盒社区派发的端午节礼品粽。当着管家的面,陆沉舟不得不维持着体面绅士的形象。
管家随口提了一句:“刚才在楼下遇到陈太太,她还特意问起陆太太,说好久没见,很关心呢。”
陆沉舟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随即温和笑道:“谢谢陈太太挂心,晚晚就是需要静养,不爱走动。”
管家离开后,公寓里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陆沉舟将那盒粽子随手扔在玄关柜上,转身盯着苏晚,眼神阴鸷。
“你好像很享受这种被外人‘关心’的感觉?”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信号。
苏晚心中警铃大作,知道这是关键时刻。她不能表现出心虚,也不能强硬对抗。她垂下眼睑,用一种带着疲惫和些许委屈的语气说:“我没有……只是,总是被关在家里,有点闷。看到外面有人说话,会觉得……没那么孤单。”
她刻意示弱,将渴望接触外界的原因归结于“闷”和“孤单”,而不是反抗或求救。这是一种更高级的伪装,将真实目的隐藏在合理的情感需求之下。
陆沉舟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实性。苏晚维持着低眉顺眼的姿态,手指紧张地蜷缩着。
良久,他身上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掌控感和某种扭曲满足的神情。他走近她,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觉得闷了?”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下颌线,动作带着一种占有的亲昵,“以后我尽量多抽时间在家陪你。你想做什么?看书,看电影,或者……我教你画画?”
他在试图用另一种方式填充她的世界,用他提供的“陪伴”和“活动”来取代对外界的渴望。这是一种更狡猾、更令人窒息的精神控制。
苏晚心里冰冷,面上却不得不配合地露出一丝细微的、仿佛被说中心事的松动,轻轻点了点头:“……好。”
这次危机似乎暂时化解了。但苏晚知道,陈太太这个变量已经存在,并且开始发挥作用。她需要想办法,将这种被动的“被关注”,转化为主动的“传递信息”。
机会再次眷顾了她。几天后,陆沉舟因为一个重要的跨国并购案,需要出差两天一夜。这是自软禁以来,他第一次长时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