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他像是在为她量身定制一个完美的信息茧房，用温柔的手段，一点点剥离她与过去、与外部世界的所有联系，试图从精神上彻底改造她。

苏晚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配合着他的所有“安排”。她将真实的自我深深埋藏，表面上，她变得越来越安静，越来越柔顺，仿佛真的在逐渐被这座华丽的牢笼所驯化。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每一次看似顺从的点头背后，在每一次对窗外世界的短暂凝视中，希望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死寂的灰烬下，燃烧得更加炽烈。她在等待，等待那微弱的求救信号能够穿透这重重围城，带来破晓的曙光。

这座无声的围城，困住了她的身体，却无法囚禁她渴望自由的灵魂。

苏晚藏匿的求救信号，如同投入深海的漂流瓶，终于等来了回音。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门铃再次响起。可视对讲屏幕上出现的，依然是陈太太慈祥却带着一丝忧色的脸，她手里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曲奇饼干。

“晚晚，陆先生，我烤了点小饼干，给你们尝尝。”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上次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坚持。

陆沉舟的眉头瞬间蹙起，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他显然不希望与这位过于“热心”的邻居再有过多接触。但直接拒之门外，反而显得可疑。

苏晚的心却提了起来。这一次，她感觉到陈太太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陆沉舟按下通话键，语气尽量保持平和：“陈太太，您太客气了，不用……”

“哎呀，都做好了，邻里邻居的，别见外嘛。”陈太太打断他，笑呵呵的，“而且，我正好有点社区业主委员会的事情，想跟陆先生您沟通一下，关于小区儿童游乐设施更新的事，您可是我们楼的代表之一呢。”

她搬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甚至让陆沉舟无法轻易推脱的理由。业主代表商讨公共事务，于情于理都该开门。

陆沉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身旁低眉顺眼的苏晚，眼神复杂。沉默了几秒，他最终还是按下了开门键。

陈太太端着饼干走了进来，笑容满面，但目光飞快地扫过苏晚，在她脖颈上那条崭新的钻石项链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与担忧。

“陆先生，晚晚，快来尝尝，还热乎着呢。”她将饼干放在茶几上，然后自然地转向陆沉舟，开始说起所谓“游乐设施”的事情，语气认真，仿佛真是为此而来。

苏晚安静地坐在一旁，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她看到陈太太在说话间隙，看似无意地将手伸进口袋，然后一个小巧的、折叠成指甲盖大小的纸团，从她指缝间滑落，悄无声息地掉在了苏晚身边的沙发坐垫缝隙里。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苏晚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强行压制住立刻去捡的冲动，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伸手拿了一块饼干，小口吃起来，味同嚼蜡。

陆沉舟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被陈太太提到的“预算”和“方案”所吸引，他皱着眉，应对着这些他显然并不真正关心的琐事，但眼底的警惕并未放松。

大约谈了十分钟，陈太太终于起身告辞：“……那就先这样，具体方案等物业通知再议。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苏晚一眼，笑容慈爱，“晚晚，多保重身体，有空下来串门。”

门关上了。

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陆沉舟站在原地，脸色阴沉，显然对这次被打扰十分不悦。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苏晚，又扫过茶几上的饼干，最终冷冷道：“以后这种无关紧要的应酬，能免则免。”

苏晚顺从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她假装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下。”

陆沉舟审视了她片刻，才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