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缓缓落地时,姜禾攥着外婆遗留的旧手帕还在发抖,温郁刚想伸手帮她擦眼泪,就见蓝馨苑背着书包站在出口,姜禾愣着没动,温郁先笑了,拍了拍她的肩:“那我先撤,有事随时找我。”带着槐花香的风涌进来,她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轻轻圈住。
“禾禾,我在呢。”蓝馨苑的声音像浸了温水,她没提“外婆”两个字,只把姜禾的脑袋往自己肩上按了按,另一只手悄悄从帆布包里摸出颗橘子糖,剥了糖纸塞进她手里,“你上次说想吃的,我让我妈从老家捎来的,比小卖部的甜些。”
姜禾含着糖,橘子的酸甜味慢慢漫过舌尖,眼泪却更凶了。蓝馨苑就陪着她站在摩天轮下的槐树下,没催也没劝,只时不时用指腹擦去她脸颊的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蓝馨苑抬眼,看见林嘉陇背着书包站在路灯下,校服领口还歪着,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姜禾身上,带着点无措的慌。
她悄悄松开抱着姜禾的手,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姜禾的胳膊,压低声音笑:“有人比我还急着来哄你哦。”
姜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刚好对上林嘉陇的眼睛,他像是被抓包似的,赶紧别开眼,却又忍不住转回来,瓮声瓮气地说:“我妈...我妈让我来接你回家,说你家没人。”
蓝馨苑见姜禾还愣着,偷偷推了她一把,又朝林嘉陇使了个眼色,故意提高声音:“那我就先撤啦!禾禾,明天我给你带我做的那种南瓜粥,我跟我妈妈学了半晚上呢,保证没差味儿!”
说完,她背着帆布包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冲姜禾挥挥手,嘴角弯着:“有事随时给我发消息,我手机24小时开机!”
蓝馨苑没走太远,就靠在不远处的槐树上,看着林嘉陇把自己的热牛奶递给姜禾,看着他笨拙地踢着石子转话题,又看着他把那个手工风铃塞到姜禾手里时,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她忍不住笑出声,林嘉陇本来想问问她和温郁在摩天轮里的一幕,但还是想把这份爱意永远藏在心里……
第二天一早,蓝馨苑果然提着保温桶站在姜禾家楼下。姜禾刚跟着林嘉陇走到单元门口,就看见她踮着脚朝这边望,保温桶上还挂着个小小的兔子挂坠,是上次姜禾说喜欢的样式。
“快尝尝!”蓝馨苑把保温桶塞到姜禾手里,眼睛亮晶晶的,“我凌晨五点就起来熬的,熬了快一个小时,你看粥皮都熬出来了。”
姜禾打开保温桶,南瓜的甜香混着米香飘。她舀了一勺尝了尝,眼眶又热了。
蓝馨苑一听,立刻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就好!我还怕熬砸了呢。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姜禾,“我把外婆常去的那几家店都记下来了,还有她喜欢的那盆茉莉花,我昨天已经搬到我家阳台了,等你想它了,就去我家看。”
姜禾翻开笔记本,扉页上画着一朵小小的茉莉花,旁边写着一行字:“禾禾,外婆没走,她在风里,在我们身边呢。”
风从路边的槐树上吹过,带着橘子糖的甜,也带着南瓜粥的香,姜禾攥着笔记本,突然觉得心里的空落落。
午休的教室很静,只有窗外蝉鸣有一搭没一搭地飘进来。温郁坐在座位上,面前摊着本没翻页的数学练习册,目光却黏在斜方姜禾的身上——她趴在桌上,肩膀微微耸着,连握着笔的手都在轻轻发抖。
昨天姜禾红着眼说“外婆走了”的声音还在耳边转,温郁喉结发紧,指尖无意识地攥皱了练习册的页角。他想起小时候总跟着姜禾去外婆家,老人会把刚煮好的玉米塞给他,笑着说“小郁要和小禾好好的”,可现在他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想不出来,只能看着她一个人偷偷难过。
后排同学翻书的声响突然传来,温郁猛地回神,赶紧低下头,却没忍住抬手按了按发酸的眼眶。眼泪没征兆地砸在练习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他慌得像做错事的孩子,飞快地用袖子擦掉,连带着眼角的红也一并遮了遮。
这时姜禾突然转过头来,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温郁,你有多余的橡皮吗?”温郁心脏漏跳半拍,赶紧把情绪压下去,扯出个还算轻松的笑,从笔袋里摸出橡皮递过去,指尖碰到她的手时,还特意放轻了力道:“有,你用。要是……要是想出去走走,我陪你。”
姜禾接过橡皮点了点头,转了头。温郁看着那道背影,又低头看向练习册上没干的泪痕,悄悄把那页纸往后翻了翻,用铅笔在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笑脸——他不想让姜禾看见自己难过,只想让她知道,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