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大大.归接上集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让人鼻腔发酸,呛得呼吸都变得沉重。边伯贤蹲在ICU门口,指尖死死抠进地砖的缝隙,像是要把自己的情绪钉进地面。金俊勉心电监护仪每隔五分钟就发出一次尖锐的警报声,那声音冷硬而刺耳,仿佛直接从他的心脏深处扯出来的。
“血氧掉到85了!”护士的声音紧张得快要破音。
“准备肾上腺素!”医生的话像是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金钟仁的声音穿过玻璃窗,冰冷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果断,听上去仿佛金属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寒光。边伯贤猛地站起来,额头撞上门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透过观察窗,他看见金俊勉青紫的嘴唇微微张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昨晚在庄园的画面——那人笑得漫不经心,“这次肯定能全身而退。”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朴灿烈的短信跳了出来:“你哥在等你。”
窗外的天色还未完全亮透,远处传来早班公交碾过积水的声音,溅起的水花像是无力挣扎的手掌。边伯贤慢吞吞地解开了染血的衬衫扣子,露出锁骨下方那道陈旧的疤痕——那是七岁时车祸留下的。当时,边白贤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的肩膀上,滚烫得像要融开什么坚固的东西。
“换件衣服吧。”金钟仁递过来一件病号服,袖口隐约渗出雪松香水的味道,与医用酒精混在一起显得格外刺鼻。“俊勉需要安静。”
边伯贤却没伸手去接,而是抓住了金钟仁的手腕,手指收得紧紧的,“你说实话,他还能撑多久?”
“如果……”金钟仁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一口苦涩的药,“如果手术室有十个我这样的医生,可能还有一点希望……”
他的话还没说完,走廊尽头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张艺兴和金珉锡一前一后走来,西装下摆沾着泥水,显得狼狈又凌乱。金珉锡手里攥着一个沾血的追踪器,“边白贤的人十分钟内就能定位到这儿。”
“俊勉还在……”边伯贤刚开口,却被张艺兴直接打断。
“所以必须立刻转移。”张艺兴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照片,塞到边伯贤面前。照片里是阮清欢躺在太平间的侧脸,脖颈处有一道暗红的掐痕,像是某种无法愈合的伤口。
边伯贤的手指开始颤抖,仿佛记忆像是被撕裂的纸页一片片剥落开来。那天片场收工后,他在远处亲眼看着边白贤把安眠药倒进矿泉水瓶,动作轻得如同在撒一把盐。哥哥笑着对他说:“她太吵了,弟弟。”
“吴世勋那边呢?”金钟仁忽然开口,语气像是在试探什么边缘。
张艺兴皱起眉,“在查监控录像。他发现了点……”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响起,像是一把刀猛地割开沉闷的空气。ICU的灯牌由绿转红,几个护士推着急救车飞快地冲进房间。边伯贤趴着玻璃往里看,眼睁睁看着金俊勉的身子被电击板抬起又落下,心脏似乎跟着一起抽搐了一次。
“准备除颤仪!”
“血压测不到!”
金钟仁的白大褂下摆扫过他的膝盖,柔软的布料带来一种奇异的触感。边伯贤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十四岁生日那天,边白贤带他去游乐园坐过山车,在最高点时哥哥的手圈着他腰间,风呼啸着灌进耳朵,声音低而稳:“怕的话就抓紧我。”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一个来电显示:边白贤。
“接吗?”金珉锡的手已经按在枪柄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边伯贤盯着屏幕上的名字,拇指悬在挂断键上方,迟迟没按下去。铃声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像某种古老仪式中的一记鼓点。
“让我来。”张艺兴伸手接过手机,按下免提键。
一阵电流杂音之后,边白贤的声音传来,依旧平静无波,“俊勉的情况……不太妙啊。”
边伯贤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尖泛起了青白,“你想怎样?”
“回家。”对面传来一声轻笑,背景里隐约可以听见雨滴敲打窗台的声音,像是某种暗喻,“或者……我让吴世勋去停尸房认领两具尸体。”
话音未落,通话突然中断。与此同时,ICU的门猛地被推开,护士长抱着氧气瓶跑了出来,“输血反应!快联系血库!”
金珉锡一把拽住边伯贤的胳膊,“必须马上转移。”
“等等!”张艺兴掏出一个微型摄像头,“这是阮清欢出事前的行车记录仪。”
画面里是地下车库的监控镜头,边白贤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停下。副驾驶座上的阮清欢伸手拉安全带时,车窗忽然降下半寸,模糊的画面中,边白贤的手从后座伸过来,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得像一场告别。
“现在相信了吗?”张艺兴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隐忍的愤怒,“你哥为了你做过什么?”
边伯贤猛地后退两步,背撞上了自动贩卖机。易拉罐坠落到地板上的哐当声让他想起了阮清欢最后的那个晚上。她穿着白色睡裙站在露台上,说要去系红丝带。然后便是坠楼时布料撕裂的声音,像是一张薄纸被人用力撕开。
走廊另一端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伴随着防爆卷帘门缓缓下降的声音。金珉锡迅速掏出格洛克手枪,语气强硬地低声说道:“你们先走,我和艺兴断后。”
“俊勉不能动!”边伯贤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再搬动他会……”
枪声骤然响起,卷帘门被炸开一个窟窿,浓烟涌入走廊。张艺兴拽着边伯贤往安全通道跑去,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响。
“俊勉!”边伯贤试图挣脱,却被金珉锡反剪双手,力道毫不留情。
“你死了他就真没机会了!”张艺兴一脚踹开太平间的铁门,“听着,你哥要的从来不是活的你。”
地下室弥漫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刺鼻得让人喘不过气。边伯贤瘫坐在尸柜旁,低头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那上面既有金俊勉的,也有刚才抓破张艺兴手臂留下的痕迹,鲜红得像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手机再次震动,一条文字信息出现在屏幕上:“我在墓园。”坐标定位闪烁在屏幕角落,正是边家祖坟的位置。边伯贤对那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尤其是父亲墓碑后的那道裂痕——去年雷击留下的,形状像条正在吐信的蛇。
“我去。”他站起身,从金珉锡腰间抽走了备用匕首。
“带上这个。”张艺兴塞给他一件防弹背心,“还有……告诉他真相。”
墓园笼罩在晨雾中,湿气黏腻得让人难受。边伯贤踩着青苔一步步走近,看见边白贤正擦拭母亲墓碑上的雨水。那人穿着纯黑高领毛衣,袖口隐约散发出新鲜的机油味,像是刚刚清洗过什么工具。
“俊勉死了。”边伯贤开口,声音比预想中还要平稳,像是刻意压抑过的情绪。
边白贤的手指微微一顿,“真的?”
“你要的还不止这些吧?”边伯贤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的陈年疤痕,“当年实验室的事,我们都记得。”
边白贤转过身来,嘴角噙着熟悉的笑容。边伯贤突然发现他的右手缠着绷带,那是昨天抓碎玻璃杯留下的伤,暗红色的痕迹隐隐透出一丝不安的气息。
“知道为什么选今天吗?”边白贤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指尖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十四年前的今天,医生说我们活不过十二小时。”
阴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射在墓碑上,反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边伯贤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剧烈而沉闷,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边白贤握着他的手,声音轻得像一句承诺:“要是只能活一个,我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