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

裂谷深渊的风带着铁锈般的腥气，从千丈深的谷底翻涌而上，刮得人脸颊生疼。陈一书站在崖边往下看，黑黢黢的谷底隐约有暗红色的光流动，像困在深渊里的巨兽睁开了眼。

“混沌瘴就在最底下。”萧策将剑拔出寸许，剑身映出谷底的红光，“比记载中更活跃，看来它在感知到我们的气息。”

阿金抱着五灵草，草叶此刻绷得笔直，根须紧紧缠在她手腕上：“草儿说，下面有很多破碎的灵识，像是……以前没能净化的瘴核残骸。”她声音发颤，却没往后退。

陈一书握紧铜镜，镜面的镜心草纹路正微微发亮：“阿镜说的‘真意’，或许就是不畏惧这些残骸。它们曾经也是被污染的灵识，我们要做的不只是净化，还有安抚。”

三人沿着凿在崖壁上的石阶往下走，石阶上覆着层滑腻的黑苔，每一步都得踩实了才敢动。越往下，腥气越浓，暗红色的光越来越亮，隐约能听到细碎的呜咽声——那是无数破碎灵识在挣扎。

“小心！”萧策突然挥剑斩断一道从岩壁后窜出的黑影，黑影落地化作黑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是混沌瘴的‘触须’，会缠上活人的灵识。”

阿金赶紧撒出一把之前准备好的避瘴粉，粉色粉末遇到黑烟立刻燃起淡蓝色的火，将黑影烧得滋滋作响：“这粉果然有用！”

陈一书则举起铜镜，镜面光芒扫过周围的岩壁，那些藏在石缝里的黑影顿时缩了回去，镜心草的纹路在镜面上流转，像在轻声安抚那些呜咽的灵识。“它们在害怕。”他若有所思，“混沌瘴用恐惧控制着这些残骸。”

下到一半时，石阶突然断了一截，下方是数丈宽的断层。暗红色的瘴气在断层间翻滚，隐约能看到无数张痛苦的人脸在瘴气中沉浮。

“我先试试。”萧策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跃向对面，长剑在身前划出半圆，剑气劈开瘴气，稳稳落在对面的石阶上，“能过，但瘴气会侵蚀灵力，得速战速决。”

阿金咬咬牙，将五灵草举过头顶，草叶突然舒展，放出大片绿光，在断层上搭起一座临时的草桥：“走这里！草儿能挡住瘴气！”

陈一书最后通过草桥，铜镜始终对着下方的瘴气核心。当他踏上对面石阶的刹那，镜面突然剧烈震动，映出一幅清晰的画面——三百年前，初代守护者在这里与混沌瘴大战，虽将其封印，却没能救下所有被污染的灵识，那些灵识成了混沌瘴的“养料”，一代代积累至今。

“原来如此……”陈一书喃喃道，“它不是天生的恶，是被仇恨和痛苦喂大的。”

终于抵达谷底，眼前是一片开阔的乱石滩，正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晶石上布满血管状的红纹，混沌瘴就盘踞在晶石周围，形成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那些破碎的灵识像被漩涡吸住的落叶，在其中痛苦地盘旋。

“就是它！”萧策剑指晶石，“打碎晶石，混沌瘴就没了根基！”

“别！”陈一书拦住他，“晶石是灵识的容器，打碎了，它们就彻底消散了。”他举起铜镜，镜心草的光芒直射漩涡，“阿镜说的‘真意’，是让它们自愿离开。”

铜镜的光芒中，镜心草的叶片缓缓舒展，发出柔和的嗡鸣。那些在漩涡中挣扎的灵识似乎被这声音安抚，渐渐放慢了旋转的速度，有几张人脸转向铜镜，露出迷茫的神情。

“告诉它们，别怕了。”陈一书轻声说，声音透过铜镜传遍谷底，“三百年了，该解脱了。”

阿金跟着念：“草儿说，外面的花开了，阳光也很好……”

萧策收剑入鞘，默默站在两人身后，用剑气护住他们，不让混沌瘴的黑气靠近。

随着越来越多的灵识从漩涡中挣脱，混沌瘴的漩涡渐渐变小，黑色晶石上的红纹也慢慢褪色。当最后一缕灵识跟着铜镜的光芒飘向谷外时，黑色晶石“咔嚓”一声裂开，混沌瘴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谷底的风变得清新起来，崖顶的阳光穿透云雾照了下来，落在三人身上。阿金怀里的五灵草突然开花了，淡紫色的小花围着镜心草的纹路绽放，像在庆祝这场迟来的解脱。

“结束了？”阿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

陈一书看着铜镜上渐渐隐去的镜心草图案，笑了：“结束了。”

萧策望着崖顶的阳光，难得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回去吃碗热汤面吧，我请客。”

三人相视而笑，沿着石阶往上走。谷底的乱石滩上，裂开的黑色晶石里，长出了一株嫩绿的小草，在穿谷而过的风里，轻轻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