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沈知遥站在窗边，窗帘被风吹得微微飘动。录音笔在他掌心震动，像是活物一般。
他低头看着那支旧录音笔，外壳有些发黄，边缘磨损，按键旁还残留着一道细小的划痕。他记得这东西——那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次见面时，她把它塞进他的书包里，说：“别忘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可他不记得了。
窗外漆黑如墨，风拍打玻璃的声音像心跳，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太阳穴上。
他松开窗帘，转身走向客厅。脚步声很轻，地板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下意识屏住呼吸，耳朵捕捉到其他声音——空调出风口又开始嗡鸣，电视屏幕亮起，蓝光映在墙上，投下扭曲的人影。
“不是……”他喃喃道，“我已经拔了电源。”
电脑主机也响了，风扇高速旋转，像是被什么东西驱动。鼠标滑动，自动打开一个视频播放器，标题赫然写着：“消失的直播间 · 首日录播”。
沈知遥瞳孔收缩。
他曾在论坛上看到过这个标题，但从未见过完整录像。所有人都说那段视频被删除了，连备份都没有留下。而现在，它正静静躺在屏幕上，等待播放。
他没有点击。
可视频还是自动开始了。
画面一闪，是昏暗的直播间布景。主播台、摄像头、倒计时数字，一样不少。只是主播的位置空着，只有麦克风孤零零地立在桌上。
文字弹出，出现在屏幕右下角：
**“你以为这是第一次观看？”**
沈知遥猛地后退一步，撞到餐桌边缘，手肘一阵疼痛。他喘着气，盯着屏幕，发现画面上的文字还在继续滚动：
**“你忘了什么。”**
**“你错过了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
突然，画面剧烈晃动，像是被人粗暴地抓起摄像机甩动。镜头翻转，定格在一张熟悉的脸——少年时期的自己。
背景音响起，是客厅的对话声，母亲在说话。
“你真的觉得没事吗？”
“我没事。”少年的沈知遥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玩手机。
画面一跳，出现另一个角度的镜头。这一次，母亲弯腰收拾茶几下的药瓶，抬起头，直视镜头，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你忘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沈知遥猛然回神，发现自己仍在家中的黑暗里。手心出汗，录音笔微震。他翻找手机相册，却发现没有当晚的照片。记忆如被抹去，只留下母亲红肿的眼睛和药瓶倒在地上发出的脆响。
他喃喃自语：“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再看屏幕，伸手关掉电脑，却发现键盘已经失灵。鼠标仍在移动，光标自动点击文档，一行行字浮现出来：
**“地铁失踪案。”**
**“论坛私信警告。”**
**“许铎的加密邮件。”**
**“下一个，是你。”**
沈知遥咬紧牙关，冲向书桌，拉开抽屉想找螺丝刀更换硬盘。工具却不见了。
他转身，看见镜面茶几上映出自己的脸，下一秒，那张脸的嘴角缓缓扬起诡异笑容。
他猛地拍打桌面，文档立刻回应：
**“逃避没用。”**
屏幕骤然变黑，白色文字逐行浮现：
**“欢迎回归。”**
所有设备瞬间断电，黑暗中响起细微的敲击声。
沈知遥屏住呼吸，声音来自床头柜。
他一步步走近，手指颤抖着拉开了抽屉。
录音笔静静地躺在里面，未接来电显示未知号码，拨打时间是03:45。
就是现在。
他猛地将录音笔抓在手里，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心跳加速。
门外又传来脚步声，缓慢、沉重，像是踩在地板上都能听见回音。
沈知遥屏住呼吸，盯着门把手。
那声音在他耳边炸响：
**“别动！”**
他僵在原地，手还抓着衣领，心脏狂跳。
门外的声音停了。
几秒后，一阵窸窣声从窗户方向传来。
他慢慢转头，窗帘被风吹得飘了起来，窗外黑得像墨水，什么也看不见。
可他知道，有人在看着他。
沈知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打开电脑，登录那个曾经频繁浏览的论坛。
首页一片空白，搜索框上方写着：“部分版块维护中。”
他输入“消失的直播间”，页面刷新，结果寥寥无几。许多帖子被删除或锁定，只剩下几个冷门讨论区还挂着残存的帖子。
他点开一条旧帖，标题是《午夜回响：一场消失的直播》。发布者是“观众A”，正是他自己。
他翻到评论区，找到一个用户名为“林昭”的账号留言：“这不是直播，而是回放。”
下方有一条回复：“我知道你在看，林昭。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沈知遥皱眉，继续往下翻，却发现所有与“林昭”相关的评论都被删除了。他尝试私信“林昭”，提示“该用户不存在”。
他不死心，换了个关键词：“许铎”。
很快，一条旧私信记录弹出。发信人正是“许铎”，时间是三个月前：
【沈知遥，你还在关注那个直播间吗？如果你看到这条消息，请立刻删除所有相关数据。这不是玩笑。】
沈知遥的手指停在屏幕上。
他尝试联系苏婉，发现她的社交平台账号全部异常，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拿出一张便签纸，写下三个名字：
**许铎**
**苏婉**
**林昭**
当他写下“林昭”两个字时，手指突然一颤，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他愣了一下，翻过便签纸，背面赫然写着“林昭”两个字。
字迹陌生，却似曾相识。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没错，是另一个人写的。
是谁？
他不知道。
但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
录音笔突然震动起来。
沈知遥低头看着它，心跳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
电流声过后，传来母亲的声音：
“你已经看过了……不止一次。”
沈知遥猛地将录音笔摔在地上，却听见它继续播放：
“你以为你在看直播？不……你才是内容。”
屏幕文字浮现：
**“欢迎回来，观众。”**
他捂住耳朵，但声音仍在脑海中回响。
眼前一黑。
意识短暂抽离。
沈知遥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空荡的灰蓝色街道上。天空无光，建筑冷峻，远处有风吹过金属门板的声音。
他低头，发现自己穿着直播画面中曾出现过的灰色连帽衫。
他转身，看见远处有一道人影朝他走来，步伐缓慢而坚定。
随着距离拉近，那人脸庞逐渐清晰——
竟然是他自己。
他瞪大双眼，嘴唇颤抖。
天空尽头传来低语，仿佛千万个声音同时开口：
**“欢迎回来，观众。”**
画面定格，章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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