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诡异地绕开裂缝，在周围形成一片真空带。蓝光从裂缝中渗出，在雪地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子。沈知遥手中的登机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能感觉到纸张在指间慢慢发软。苏婉站在他身侧，呼吸在寒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却始终没有消散。
"你以为你是谁？"
林昭复制体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穿着那件深灰色大衣，袖口磨损的痕迹清晰可见。沈知遥的拳头慢慢握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你不是林昭。"苏婉开口，声音比刚才清晰许多，"林昭不会穿这种衣服。"
那人微微一笑，嘴角扬起的角度却透着一丝冷意："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沈知遥猛地跨前一步，挡在苏婉面前："别听他说话，他是……复制体。"
"复制体？"那人挑眉，语气轻快，"你们总喜欢给人贴标签。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复制品？"
苏婉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想起电脑屏幕上那段话——变量已激活，记忆回收开始。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脚底的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林昭在哪？"沈知遥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
那人轻轻叹息，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他在……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沈知遥的手缓缓伸进口袋，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边缘。他的动作很慢，几乎是试探性的。
"别动。"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你们以为自己能改变结局？你们以为你们是‘变量’？"
苏婉抬起头，直视对方："所以你现在是‘零’的一部分？"
那人没有否认，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沈知遥的手指已经摸到了口袋里的金属物件。那是他在老屋角落找到的东西——一把微型电击器。他不确定它对眼前这个存在是否有效，但至少能争取时间。
"你们只是……多余的代码。"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下。沈知遥的手指僵在半空，苏婉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
"放屁！"苏婉咬牙，声音发抖，"我是活生生的人！"
"你以为的记忆，有多少是真实的？"那人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婉的心上，"又有多少是系统植入的？"
风雪忽然停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沈知遥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像是要冲破胸腔。他看见苏婉的眼神在动摇，那种坚定的光芒正在一点点消失。
"你能确定，你现在不是正在被重构吗？"
苏婉的手慢慢攥紧衣角。她的指甲几乎掐破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那些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老屋墙上的八个名字，录音机里母亲的声音，还有那句"你不是观众，你是内容"。
"不……"她喃喃道，"这不可能……"
"你确定吗？"那人继续逼近，"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你所有的选择，其实都是系统预设好的剧情呢？"
沈知遥猛地抓住苏婉的手腕："别听他说话。"
苏婉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你也知道这些，对吗？所以你才让我看到这些。"
沈知遥的目光移向别处："因为你是唯一的变量。"
"呵。"苏婉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哽咽，"可如果我不相信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电脑屏幕突然剧烈闪烁。八个名字重新开始跳动，频率比之前更快。
"记忆残留率97%。"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倒计时：5分钟。"
沈知遥的脸色变了："它已经开始回收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苏婉盯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知遥的手腕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因为在许铎消失之前，我短暂地和'零'建立了链接。但那段记忆……被删掉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说什么？"苏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沈知遥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登机牌上，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文物。
"变量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是他们唯一不确定的因素。"苏婉的声音越来越冷，"意味着他们需要我才能完成这场游戏。"
沈知遥的喉结动了动："是选择。你才是那个能做出最终选择的人。"
"呵。"苏婉再次冷笑，"可如果我不相信你……"
她的话音未落，鼠标突然自动移动，精准地点击了"继续循环"。
"什么？"沈知遥瞪大眼睛。
屏幕黑了一下，然后出现一行新字：
欢迎回来，苏婉（副本）
房间里陷入死寂。苏婉的瞳孔猛然收缩。
"不……这不可能……"
沈知遥的脸色变得煞白。窗外的风雪重新呼啸起来，像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逼近。
"你疯了？"沈知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手指死死扣住鼠标。
苏婉的手腕被他猛地抓住，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
"放手。"她的声音很冷，"你不是说我只是个变量吗？那现在就让我看看，这个系统能把我怎么样。"
沈知遥的手指僵了一下。
窗外的风雪忽然变得刺耳，像是无数人在尖叫。
电脑屏幕突然剧烈抖动，警告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闪烁的文字：
检测到冲突……身份验证中……
"它在确认你是谁。"沈知遥低声说，目光紧锁着屏幕。
苏婉冷笑一声："我不就是它请来的‘客人’吗？让它看个够。"
沈知遥的眼神变了："你真的不怕？"
"怕？"苏婉扯了扯嘴角，"我早就不怕了。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是副本……那就让我亲手毁掉这个系统。"
房间里空气骤然一冷。
屏幕上的文字开始疯狂滚动，像是某种程序正在高速运行。
沈知遥松开手，缓缓后退一步。
"那就试试看吧。"他说。
风雪拍打着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世界。沈知遥伸手抹去窗上的雾气，指尖触到冰凉的痕迹。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声音低沉，"不是你在选择相信谁，而是……他们在害怕你。"
苏婉抬起头，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沈知遥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衡量什么。他慢慢走回桌前，将笔记本重新打开。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行字缓缓浮现：
【变量已激活，记忆回收开始】
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渗入她的意识。
"这是……"
她刚开口，眼前一黑，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林昭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许铎的身影在数据流中逐渐模糊；还有另一个自己，站在镜面般的房间里，嘴角挂着冷笑。
她猛地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大口喘息。
"你还好吗？"沈知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苏婉抬起手，捂住额头，努力压制住那些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她咬紧牙关，低声说："我没事……只是……我好像……记起了些什么。"
"记起什么？"沈知遥低声问，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眼神紧盯着她的脸。
苏婉没有回答，她的呼吸依然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我看到我自己……在另一个地方。"
沈知遥的手指猛地一颤，屏幕上的字开始飞快滚动。
【记忆残留率98.7% / 警告：意识边界不稳定】
"你在系统里留下的痕迹比想象中更深。"沈知遥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它已经开始把你当作原数据回收了。"
苏婉的手慢慢从额头上移开，指尖微微发抖。
"所以……我不是在找回记忆，"她喃喃道，"我是在……被它重新构造。"
沈知遥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合上笔记本。
"我们得离开这里。"他说，"在你还不是‘你’之前。"
苏婉抿紧嘴唇，不再说话。
风雪中，两人的脚步声被掩盖得几乎听不见。老街尽头的裂缝像是某种光幕，隐隐泛着蓝光。
沈知遥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望向那道裂缝。
"到了。"他说。
苏婉皱眉："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
"不是我要带你来。"沈知遥的声音很轻，"是你自己选择来的。"
话音刚落，裂缝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苏婉下意识后退一步，却看见裂缝里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身影轮廓模糊，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认识这个人。
"是谁？"她问。
沈知遥没有回答，而是向前迈出一步。裂缝中的身影也动了，缓缓朝他们走来。
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你不是已经……"
沈知遥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身影终于走出裂缝，露出半张脸。
苏婉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苏婉的脸。
"逃？"另一个苏婉轻笑，声音里透着一丝悲哀，"你逃了这么久，不还是回到了这里？"她慢慢抬起手，指向裂缝深处，"每一次循环，你都在重复同样的选择。你以为你在改变，其实你只是在验证它的设定。"\
苏婉的指尖微微发颤，却仍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那你呢？你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因为我就是你。"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我不需要逃，因为我知道结局。"\
沈知遥的手依然挡在苏婉面前，他的掌心有些发汗："别听她说话，我们得走。现在就走。"\
"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呢？"苏婉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如果这一切根本逃不掉呢？"\
风雪忽然变得更加狂暴，像是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逼近。裂缝中的蓝光剧烈闪烁，映得四周一片苍白。\
"你还记得许铎是怎么消失的吗？"另一个苏婉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他不是被系统吞噬，是他选择了留下来。"\
沈知遥猛地抓住苏婉的手腕："别听她——"\
"可如果我也想留下来呢？"苏婉打断他的话，眼神直直地望向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另一个苏婉嘴角微扬，眼中却没有笑意：“留下来？你终于想通了？”她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婉的心上，“你知道吗？每一次你逃，它就把你的记忆重写一遍。你以为你在挣扎，其实你只是它的提线木偶。”
沈知遥的手收紧了些，声音低沉却坚定：“别被她蛊惑。我们还有机会。”
“机会？”另一个苏婉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沈知遥，带着一丝不屑，“你以为你还能改变什么？你连自己是谁都还没搞清楚。”
苏婉的呼吸一滞，指尖微微发白：“你说什么？”
“他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她抬手指向沈知遥，“他是林昭的情感投影，是系统里的一段残片。你以为他是来救你的？不，他只是来把你带回去的。”
沈知遥猛地踏前一步，挡在苏婉面前：“闭嘴！”
“怎么？怕她说真话？”另一个苏婉冷笑，“你不敢告诉她真相，是因为你自己也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风雪呼啸，裂缝中的蓝光愈发刺眼。苏婉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沙哑：“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另一个苏婉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从一开始，你就不是‘原版’。”风雪忽然静止，裂缝中蓝光闪烁，映得两人脸色苍白。苏婉的手微微发抖，却强撑着站直身子。
“你说我不是原版……”她声音微颤，“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另一个苏婉轻轻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我就是你，是上一次循环留下的残片。你以为你在逃，其实你只是被系统留下来测试新剧情的‘备份’。”
沈知遥眉头紧皱，低声说：“别听她胡说，我们得走。”
“走？”另一个苏婉冷笑，“你们能去哪儿？每一次循环，它都会把你带回这里。你以为你在做选择，其实你只是在完成它设定好的剧本。”
苏婉咬紧牙关，手指缓缓攥紧衣角：“如果我是备份……那真正的我，去了哪里？”
另一个苏婉目光沉静，语气不带一丝情绪：“死了。在第一次循环结束时，就被系统回收了。”
空气仿佛凝固，风雪再次呼啸而起。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