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便签纸的边缘。风雪声像是从屏幕里渗透出来，带着某种不属于现实的寒意。
"变量？"她低声重复，眼神微动，"所以他才让我来北欧……不是为了重启，而是为了……结束？"
沈知遥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窗外。风雪中，老街尽头隐约浮现出模糊的轮廓，像是某种信号正在启动。
林昭知道系统会不断循环。但他也知道，你不会一直重复同样的选择。
这些话在她脑海中回荡，像是被反复播放的磁带。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便签，那两个字仿佛在她掌心灼烧——"别相信我"。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终于不再动摇。
"好。"她轻声说，"那这次，我选我自己。"
沈知遥看着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他伸手推开面前的木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内昏暗，只有墙上一台老旧电脑发出微弱的蓝光。屏幕忽明忽暗，像是在等待什么。
苏婉跟着走进去，靴子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声。她的目光扫过房间：墙纸斑驳脱落，角落堆着灰尘覆盖的箱子，窗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
"这里……"她皱眉，"为什么会有录音机？"
沈知遥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台电脑吸引。屏幕上的八个名字还在闪烁，频率越来越快。
"这不是林昭的代码节奏。"他低声说，眉头紧锁，"有人在远程操控。"
苏婉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些跳动的名字。突然，她注意到其中一个名字——"许铎"。她的心脏猛地一缩。
"许铎还活着？"她抓住沈知遥的胳膊。
沈知遥的手腕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他的手指轻轻抚过键盘，屏幕上的名字突然静止。
"你确定想知道吗？"他的声音很轻。
苏婉的手指收紧，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你说呢？"
沈知遥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每次都会死。"他说，"而我，每次都来不及救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她的心脏。她松开手，后退一步。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她的声音发抖，"让我一遍又一遍地死？"
沈知遥的目光移向别处："这不是计划……这是循环。"
"闭嘴！"苏婉咬紧牙关，眼眶发红，"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她转身走向角落的箱子，想要拉开抽屉。就在这时，录音机突然自动启动。
沙沙的杂音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小婉……"
苏婉的手僵在半空。
那是她母亲的声音。
"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你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苏婉的呼吸变得急促。她缓缓蹲下，手指颤抖着按下暂停键。
"别相信他们。"母亲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不是观众，你是内容。"
录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雪拍打窗棂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正在逼近。
"你怎么会有这个？"苏婉猛地站起身，瞪着沈知遥。
沈知遥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他的手微微颤抖，却还是伸进口袋，掏出了一张新的登机牌。
"它要开始回收了。"他说。
苏婉接过登机牌，熟悉的字迹再次映入眼帘："重启开始。"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原来如此……"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冷笑，"你一直在等这一刻，对吗？"
沈知遥没有否认。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登机牌上，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文物。
"你知道'变量'意味着什么吗？"他问。
苏婉盯着他，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意味着我是你们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她说，"意味着你们需要我才能完成这场……游戏。"
沈知遥的喉结动了动。
"是选择。"他说，"你才是那个能做出最终选择的人。"
"呵。"苏婉嗤笑一声，"可如果我不相信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电脑屏幕突然剧烈闪烁。八个名字重新开始跳动，频率比之前更快。
"记忆残留率97%。"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倒计时：5分钟。"
沈知遥的脸色变了。
"它已经开始回收了。"他说，"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苏婉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她抓住他的手腕，"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知遥的手腕在她掌心微微发烫。
"因为……"他的声音有些发涩，"我和它连接过。"
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说什么？"苏婉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许铎消失之前。"沈知遥低声道，"我短暂地和'零'建立了链接。但那段记忆……被删掉了。"
苏婉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想起刚才林昭复制体说的话——
你不是程序的一部分，你是……自由的。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她低声说，"用我的意识作为重启钥匙。"
沈知遥没有否认。
"你早就知道我会选择相信自己，对吗？"苏婉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所以你才让我看到这些。"
沈知遥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她。
"因为你是唯一的变量。"他说，"你每一次的选择都不一样。"
苏婉的手慢慢松开。她后退几步，直到背靠墙壁。
风雪忽然停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在两人的脸上，显得格外苍白。
"那就让我看看。"苏婉突然说，"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她走向电脑，手指悬在键盘上方。
沈知遥站在她身后，没有阻止。
"等等。"他突然说，"小心……"
但已经晚了。
苏婉的手指按下了回车键。
屏幕一闪，弹出一个选择界面：
继续循环 / 永久关闭
她的心跳加快。
就在这时，鼠标突然自动移动，精准地点击了"继续循环"。
"什么？"沈知遥瞪大眼睛。
屏幕黑了一下，然后出现一行新字：
欢迎回来，苏婉（副本）
房间里陷入死寂。
苏婉的瞳孔猛然收缩。
"不……"她喃喃道，"这不可能……"
沈知遥的脸色变得煞白。
窗外的风雪重新呼啸起来，像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正在逼近。"你疯了？"沈知遥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手指死死扣住鼠标。\
苏婉的手腕被他猛地抓住，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
"放手。"她的声音很冷，"你不是说我只是个变量吗？那现在就让我看看，这个系统能把我怎么样。"\
沈知遥的手指僵了一下。\
窗外的风雪忽然变得刺耳，像是无数人在尖叫。\
电脑屏幕突然剧烈抖动，警告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闪烁的文字：检测到冲突……身份验证中……\
"它在确认你是谁。"沈知遥低声说，目光紧锁着屏幕。\
苏婉冷笑一声："我不就是它请来的‘客人’吗？让它看个够。"\
沈知遥的眼神变了："你真的不怕？"\
"怕？"苏婉扯了扯嘴角，"我早就不怕了。我只知道，如果我真的是副本……那就让我亲手毁掉这个系统。"\
房间里空气骤然一冷。\
屏幕上的文字开始疯狂滚动，像是某种程序正在高速运行。\
沈知遥松开手，缓缓后退一步。\
"那就试试看吧。"他说。沈知遥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风雪拍打着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他伸手抹去窗上的雾气，指尖触到冰凉的痕迹。\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声音低沉，“不是你在选择相信谁，而是……他们在害怕你。”\
苏婉抬起头，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沈知遥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在衡量什么。他慢慢走回桌前，将笔记本重新打开。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行字缓缓浮现：\
【变量已激活，记忆回收开始】\
苏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渗入她的意识。\
“这是……”她刚开口，眼前一黑，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林昭站在控制台前，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许铎的身影在数据流中逐渐模糊；还有另一个自己，站在镜面般的房间里，嘴角挂着冷笑。\
她猛地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大口喘息。\
“你还好吗？”沈知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苏婉抬起手，捂住额头，努力压制住那些突如其来的记忆碎片。她咬紧牙关，低声说：“我没事……只是……我好像……记起了些什么。”
“记起什么？”沈知遥低声问，手指悬停在键盘上方，眼神紧盯着她的脸。\
苏婉没有回答，她的呼吸依然急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我看到我自己……在另一个地方。”\
沈知遥的手指猛地一颤，屏幕上的字开始飞快滚动。【记忆残留率98.7% / 警告：意识边界不稳定】\
“你在系统里留下的痕迹比想象中更深。”沈知遥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它已经开始把你当作原数据回收了。”\
苏婉的手慢慢从额头上移开，指尖微微发抖。“所以……我不是在找回记忆，”她喃喃道，“我是在……被它重新构造。”\
沈知遥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合上笔记本。“我们得离开这里。”他说，“在你还不是‘你’之前。”苏婉抿紧嘴唇，不再说话。风雪中，两人的脚步声被掩盖得几乎听不见。老街尽头的裂缝像是某种光幕，隐隐泛着蓝光。沈知遥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望向那道裂缝。"到了。"他说。苏婉皱眉："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不是我要带你来。"沈知遥的声音很轻，"是你自己选择来的。"话音刚落，裂缝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苏婉下意识后退一步，却看见裂缝里隐约浮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轮廓模糊，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她认识这个人。"是谁？"她问。沈知遥没有回答，而是向前迈出一步。裂缝中的身影也动了，缓缓朝他们走来。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你不是已经……"沈知遥的声音有些发颤。那身影终于走出裂缝，露出半张脸。苏婉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是林昭的脸——可他明明还在飞机上。"你怎么会……"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林昭——或者说，长得像林昭的人——看着他们，嘴角微微扬起："欢迎来到真正的终点。"苏婉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风雪呼啸，却在接近那道裂缝时诡异地绕开。沈知遥的背影显得格外僵硬，手中的纸条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你到底在怕什么？”她低声问，声音几乎被风雪吞没。
沈知遥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从裂缝中走出的身影，拳头慢慢握紧。
林昭——或者说，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站在他们面前。他穿着一件深灰色大衣，袖口有些磨损，像是刚从某个遥远的地方赶来。
“你不是林昭。”苏婉突然说，声音比刚才清晰许多，“林昭不会穿这种衣服。”
那人微微一笑，嘴角扬起的角度却透着一丝冷意。“你以为你是谁？”他轻声问，“你以为你能走到这里，真的是靠自己的选择？”
沈知遥猛地跨前一步，挡在苏婉面前：“别听他说话，他是……复制体。”
“复制体？”那人挑眉，语气轻快，“你们总喜欢给人贴标签。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复制品？”
苏婉的心跳加快。她想起电脑屏幕上那段话——变量已激活，记忆回收开始。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脚底的积雪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你在害怕。”那人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可怕，“因为你已经猜到了，对吗？”
苏婉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林昭的眼神，没有那种沉稳冷静的光芒，只有空洞的模仿。
“林昭在哪？”沈知遥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危险。
那人轻轻叹息，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问题。“他在……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他说，“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已经……被回收了。”
苏婉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想起登机牌上的字迹，想起那句“别相信我”。
“所以，”她抬起头，直视对方，“你现在是‘零’的一部分？”
那人没有否认，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聪明。”他说，“但还不够聪明。”
沈知遥的手缓缓伸进口袋，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边缘。
“别动。”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你们以为自己能改变结局？你们以为你们是‘变量’？”
他向前一步，风雪忽然重新席卷而来。
“你们只是……多余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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