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神界的清冷规整,如同褪下一层无形的束缚。梧桐踏着轻快的步伐,循着风中那股越来越清晰的、奔放而热烈的气息下行。
云层渐薄,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与神界的圣洁辉煌截然不同。
大地呈现出一种狂野的赭红与深紫交错的颜色,嶙峋的山峰如同巨兽獠牙般刺向昏黄的天幕,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熔岩与某种浓郁生机混合在一起的、极具冲击力的气息。巨大的、形态各异的植物肆意生长,有些喷吐着幽蓝的火焰,有些则发出低沉的呢喃或尖锐的啸叫。
这里没有整齐的白玉大道和巍峨宫殿,取而代之的是依傍着山崖石窟修筑的庞大巢穴、由巨大兽骨和粗犷岩石垒成的堡垒。空中不时有阴影掠过,是展开宽大肉翼或缭绕着魔气的飞行魔物与妖族。
喧哗声、咆哮声、金铁交击声、狂放的笑声与歌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原始而充满力量的交响曲。
梧桐站在一处高坡上,好奇地俯瞰着这片光怪陆离的土地,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而觉得浑身血液都似乎被这鲜活野性的气氛点燃,比在神界时要自在痛快得多。
她沿着陡峭的小径往下走,很快便进入了妖魔聚集的区域。形貌各异的妖族与魔物在她身边来来往往。有顶着兽耳、拖着毛茸茸尾巴的妖娆女子;有身高数丈、皮肤如岩石般的巨魔;有周身缠绕阴影、只露出一双猩红眼睛的影魔;也有看起来与人类无异、却散发着冰冷死气的幽冥族。
他们大多行事直接,情绪外露,为了一坛美酒可以当街角力,看对了眼便勾肩搭背痛饮,一言不合也可能立刻拔刀相向,打得飞沙走石,但往往很快又被同伴拉开,骂骂咧咧几句后又能同桌共饮。
梧桐这副灵秀纯净的模样在这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那些目光里有纯粹的好奇,有毫不掩饰的审视,也有几分不怀好意的贪婪。
一个浑身酒气、长着野猪獠牙的粗壮魔物摇摇晃晃地挡在了她面前,喷着粗气,瓮声瓮气地笑道:“哪来的小灵物?细皮嫩肉的,跑这儿来给爷打牙祭吗?”说着,一只生满黑毛的大手就朝她抓来。
梧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指尖微动,准备召出防护法术。
然而,一道炽热的劲风比她更快!
“滚!”
一声清越却带着不容置疑威压的冷喝响起。紧接着,一条缠绕着暗红色火焰的长鞭如同毒蛇般凭空抽出,精准地卷住那魔物粗壮的手腕。
“嗷——!”魔物发出一声惨嚎,被长鞭上的火焰灼烧得皮开肉绽,整个人被一股巨力猛地甩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石壁上,嵌进去一个人形凹坑,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长鞭灵巧地收回,火焰倏然熄灭。
梧桐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赤色劲装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手腕一抖,将那根暗红色的长鞭收拢缠回腰间。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眉眼飞扬,唇红齿白,一头黑发束成利落的高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额前,更添几分不羁。他周身气息炽烈如火,眼神明亮锐利,正上下打量着梧桐,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