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与炽焰那种带着她纵情玩闹的热烈不同,云逸带给她的是一种沉静的、充满知性的引导,让她能更清晰地看懂这个复杂的人间。
快到镇口时,迎面慌慌张张跑来一个半大的小子,穿着打补丁的短褂,看见云逸,如同见了救星,带着哭腔喊道:“云逸哥!不好了!山脚下赵家的娃儿掉枯井里去了!卡在半当中,上不来下不去,喊话都没声了!大伙儿都没法子,正要去书院找你想法子呢!”
云逸脸色骤然一变,也顾不得斯文,急声道:“快带路!”他转头对梧桐快速说了一句“姑娘稍候”,便撩起青衫下摆,跟着那报信的小子快步朝镇子另一头跑去。
梧桐想也没想,立刻跟了上去。
出事地点离镇口不远,一口废弃的枯井边已经围了不少乡民,个个面带焦急,议论纷纷。几个精壮汉子试着垂下绳索,但井下毫无反应。
一个妇人瘫坐在井边,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呜呜……你要是没了,娘可怎么活啊……”
云逸拨开人群,冲到井边,俯身朝下望去。井很深,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小小身影卡在井壁中段,一动不动。
“让开!”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一个满脸虬髯的铁匠提着大锤挤过来,“不行就把井口砸开些!”
“胡闹!”云逸立刻制止,“井壁结构已朽,大力砸击,万一彻底塌陷,孩子立刻没命!”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铁匠吼道。
云逸眉头紧锁,清俊的脸上满是凝重。他快速打量着井口和周围环境,目光扫过旁边堆放的几根粗竹竿,眼神微亮。
“快!找结实的绳索来,要长!再找几个力气大的,稳住竹竿!”他语速飞快地指挥着,自有一股临危不乱的气度。
乡民们似乎极为信服他,立刻行动起来。
云逸又对那哭嚎的妇人道:“赵家嫂子,莫慌。孩子卡住,或许只是昏厥,未必……未必就不好了。我们这就救他上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妇人哭声稍歇,满是泪痕的脸上燃起一丝希望。
很快,绳索和竹竿备好。云逸指挥着众人将两根最长的竹竿用绳索牢牢绑接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探入井中,试图从孩子腋下穿过,将他托起。
但井口狭窄,竹竿笨重,井下光线又暗,尝试了几次,不是够不着位置,就是怕力道控制不好反而伤到孩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越发压抑沉重。那妇人的哭声又渐渐大了起来。
梧桐站在人群外围,看着云逸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和专注无比的眼神,看着乡民们对他全心的信赖,再听着井下那生死不知孩子的母亲的痛哭,心脏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
一种混合着焦急、同情、无力的强烈情绪在她胸腔里翻腾。
她忽然上前一步,走到井边。
“让我试试。”她的声音清脆,在一片焦灼沉闷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