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院墙外一株枝叶茂密的老树,隐在树冠中,目光冰冷地俯瞰着院内。
院子里,疤脸刘和另外两个那日动手的汉子正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喝酒作乐,石桌上杯盘狼藉。他们显然喝了不少,说话舌头都大了,吹嘘着近日的“威风史”。
“……妈的,那个穷酸秀才,真是不经揍!几拳就趴窝了……”
“嘿嘿,谁让他敬酒不吃吃罚酒!刘哥看上的东西,他也敢护着?”
“不过那黑石头……是真他娘的值钱!当铺那老小子开始还想压价,被刘哥一瞪,屁都不敢放一个!”
“值钱有啥用?来历不明的东西,烫手!花光了事!来,喝!”
“喝!明天再去码头上看看有没有肥羊……”
污言秽语,混着得意洋洋的笑声,清晰地传入梧桐耳中。
他们不仅毫无悔意,甚至将此作为谈资炫耀。
梧桐搭在树枝上的手,无声地收紧,粗糙的树皮硌入掌心,她却浑然不觉疼痛。胸腔里那股冰冷的火焰灼烧得更加剧烈,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毁。
她死死盯着那个笑得最张狂的疤脸刘,估算着距离,评估着他们的战斗力。三个壮汉,虽已醉酒,但拼死反扑亦不容小觑。她虽有精灵的敏捷和些许法术,但从未用于……杀戮。
直接冲下去,风险太大。
她需要更稳妥的办法。
一个念头,冰冷而清晰地从沸腾的恨意中浮现出来。
她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如同夜行的猫,消失在浓郁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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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黄昏。
疤脸刘独自一人,哼着小调,醉醺醺地往那小院走。今日手气不好,输光了钱,憋了一肚子火,打算回去拿点钱再战。
拐进后街僻静的巷子,天色已然昏暗。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野猫窜过的窸窣声。
他骂骂咧咧地走着,忽然,前方巷子中间,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能依稀辨出是个身形纤细的灰衣人,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挡住了去路。
“妈的!哪个不开眼的挡你刘爷的路?滚开!”疤脸刘没好气地吼道,加快了脚步。
那人影依旧不动。
疤脸刘火气上涌,几步冲上前,伸手就想将人推开:“找死是不是?!”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触碰到对方衣衫的瞬间,那人猛地抬起了头。
兜帽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得毫无血色、却精致得不像凡人的脸。以及一双,冰冷得如同万年寒冰、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睛。
疤脸刘的醉意瞬间被吓醒了大半,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你……你是……”他隐约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梧桐看着他,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一点幽绿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自她掌心缓缓浮现、跳跃。那光芒映照着她毫无表情的脸,显得诡异而妖冶。
周围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巷子里刮起一阵阴冷的风。
疤脸刘瞳孔骤缩,酒彻底醒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妖……妖怪?!”他怪叫一声,转身就想跑。
然而,已经晚了。
那点幽绿光芒骤然暴涨,化作数道冰冷的绿色藤蔓虚影,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迅疾无比地缠上了疤脸刘的双脚!
“呃啊!”疤脸刘只觉得双脚如同被冰镣铐住,刺骨的寒意瞬间蔓延,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他惊恐地回头,看到那绿光萦绕的藤蔓正顺着他的腿往上缠绕!
“救命!救……”他张开嘴想要呼救,却发现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梧桐一步步走近他,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她停在他面前,仰头看着这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布满刀疤的脸。
“石头。”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胆寒,“卖石头的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