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尘尚未完全散去，跪倒的村民中，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魂……魂师大人！是魂师大人显灵了！”

这一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恐慌与敬畏。更多的人匍匐下去，额头紧贴着肮脏的地面，身体抖如筛糠。他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恐惧——将超出认知的力量奉为神明或妖魔。

云言儿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种场面，聒噪，且毫无意义。她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自己的手掌上。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几乎抽空了她体内那刚刚觉醒、本就微薄的气流。此刻，那股力量正如同倦怠的溪流，缓慢地自行恢复着，带着一种奇特的“饥饿感”。

“超导量子流体……”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前世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名词。低熵、有序、宏观量子效应……如果这武魂的本质真的与此相关，那么它表现出的“风”的特性，或许只是其最表层的、能量散逸的一种形式？真正的威力，在于对能量和物质在微观层面的精准操控？刚才那平滑如镜的切口，似乎佐证了这一点。

“让开！都让开！” 一个略显焦急却努力保持威严的声音传来。人群如同被劈开的海水，老杰克村长拄着拐杖，踉跄却飞快地挤了进来，身后跟着去而复返、脸色煞白的素云涛。

老杰克看到被削平的山头，又看到跪倒一地的村民和独立于断墙边的云言儿，老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景象，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对“魂师”力量的认知。

素云涛则更是惊疑不定。他作为武魂殿巡查执事，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强大的武魂和魂技，但像这样，由一个刚刚觉醒、连魂力都未必有一级的孩子，挥手间削平一座山包……闻所未闻！这绝不是普通的“风”武魂！难道是……变异？还是某种传说中的顶级武魂？

他强压下心头的震撼，快步走到云言儿面前，目光复杂地打量着她。女孩依旧穿着那身破烂的乞丐服，小脸脏污，但那双眼睛却清澈、冷静，甚至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探究神情，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与她无关，或者……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实验。

“孩子……”素云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下来，“你……刚才那是你的武魂能力？”

云言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她还在回味刚才操控那股气流时的感觉，像是在驾驭一种具有“生命”的、极度顺从却又蕴含恐怖能量的物质。

素云涛见她反应平淡，心中更奇。他蹲下身，与云言儿平视，声音放得更缓：“能告诉我，你感觉到魂力了吗？或者说，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云言儿想了想，伸出依旧有些脏的小手，意念微动。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透明气流在她指尖萦绕，如同温顺的丝线。她控制着这丝气流，轻轻拂过地面上一片枯叶。

枯叶微微颤动了一下，并未被吹走。但素云涛和老杰克都清晰地看到，枯叶接触气流的那一小块边缘，瞬间化为了极其细微的粉末，消散在空气中，切口平滑得不可思议。

素云涛倒吸一口凉气！这控制力！这精准度！这绝不是普通风属性魂力能做到的！风刃他见过，但大多是狂暴的、范围性的切割，而这种微观层面的、近乎“湮灭”的效果，简直闻所未闻！

“这……这……”素云涛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天才！绝对是天才！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云言儿。”

“云言儿……好！好名字！”素云涛猛地站起身，对老杰克急切地说道：“杰克村长，这孩子我们必须立刻带回武魂殿！她的武魂……绝非寻常！我要亲自向马修诺大师报告！”

老杰克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连点头：“是是是！素大师说的是！言儿这孩子……是我们圣魂村……不，是我们整个诺丁城的福气啊！”他看向云言儿的目光，已经从之前的怜悯变成了无比的炽热。村子里出一个魂士都足以光宗耀祖，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怪物般的天才？

云言儿却微微蹙眉。武魂殿？听起来像个组织机构。她对加入什么组织没什么兴趣，她现在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研究一下自己这个奇怪的武魂。但眼下，她身无分文，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也几乎为零，似乎跟着这个看起来有点地位的魂师走，是当前最实际的选择。

而且，武魂殿……或许有更多关于武魂的典籍和知识？这对她的“研究”可能会有帮助。

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素云涛大喜过望，立刻安排起来。他甚至不顾云言儿身上的污秽，亲自将她抱上了来时所乘的马车——一辆由两匹骏马拉着的、带有武魂殿标记的华丽马车。在村民愈发敬畏的目光中，马车绝尘而去，只留下被削平的山头和一个即将传遍整个诺丁行省的传奇开端。

马车内，云言儿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目养神，实则内视着体内那缓缓恢复、并似乎比之前壮大了一丝的奇特气流。

“超导量子流体……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魂力’就是驱动它的能量源？这个世界的物理规则，似乎允许这种高度有序的量子态在宏观尺度稳定存在并显现威力……”

“有趣。这个世界，比我想象的，要有研究价值得多。”

她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前世的实验室被毁，毕生研究付之一炬的遗憾，或许能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得到弥补甚至超越。

马车向着诺丁城武魂殿的方向，疾驰而去。